“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二年。”在这一天,人们都要“守岁”。“守岁”,顾名思义是“守候新岁”。就是在旧年的最后一天夜里不睡觉,迎接新一年到来的习俗,也叫除夕守岁,俗名“熬年”。
探究这个习俗的来历,在民间流传着一个有趣的故事:传说很久以前,玉皇大帝每逢大年三十晚上都要打开大门,把库里的金银财宝撒向人间。到了那个时辰,遍地金灿灿,银闪闪,大地上所有的砖块、瓦片和石子都变成了金银。但是有一条规矩,那就是谁都不能贪得无厌。
有兄弟俩,老大叫狗子,待人刻薄,爱才如命;老二叫五子,心地善良,勤劳诚实。这年三十晚上,兄弟俩各自坐在家里等待天门开。
“我得想个办法多捞一点金银。”狗子自言自语。他将一大堆石头和石磙、磨盘等都搬到自家门口,单等天门一开就把这些东西搬进屋里。
三更十分,天门果然开了。院子里的砖头、瓦块都变成了金银。五子记住大人的嘱咐:“人不可太贪,” 捡些金银放进筐里,搬回屋内,关上屋门。
狗子却拼出吃奶的力气,把石块、石磨和石磙全都挪进屋里。他看着满屋的金银,乐得简直要发狂了。“哈哈!从今以后,我就是天下最富有的财主了!”好不容易熬到鸡叫,可是他满屋的金银财宝都变成了石头。他后悔自己太贪,气得号啕大哭,但已经没用了。
五子呢,他心满意足地静静地等候着,直到温暖的阳光照进屋子。哎呀,满满一筐金银财宝,闪闪地发着亮光。
后来,玉皇大帝发现像狗子这样贪心的人越来越多,一生气,再也不开天门了。但人们都希望过上富裕日子,所以一直怀着侥幸心理等待着。虽然天门总是关得紧紧的,但人们还是等了一年又一年。时间久了,慢慢形成了熬年的风俗,虽然金银财宝捡不到了,但每到大年三十晚上,全家团聚在一起,包着饺子,吃着年夜饭,共享着天伦之乐,也其乐融融。
守岁到五更,五更是最后一更,交了五更,天就快亮了。此时,夜色隐退,曙光降临,开门放“开门炮”,叫做迎新,小孩子来到灯明里,炫耀着新衣服,吵吵闹闹,一片欢腾。一家人齐齐烫了手,洗了脸,周身都活泛自在起来。起五更,有很多禁忌和讲究。比如不能倒水,不能扫地,也包括洗碗筷。原因是怕把钱财泼掉、刷掉或扫掉了。不能倒水,就一家人合用一盆热水洗手洗脸,洗后就放在那儿,等天亮了再倒掉。吃五更饭用过的锅碗瓢盆,不能洗,是说过年就是让人享受的,灶神爷特许,可以这样做。让一家人,一年就偷懒这一次。
净了手,便开始摆放供品。大如锅盖的“枣山”,够三四个人分食的“大馍”,都上了桌。囫囵的鸡鱼,整封的果品、点心等,把八仙桌装扮得琳琅满目,尽显庄户人家一年一度的奢华。主人对新年的祝福,对好日子的憧憬,尽在其中。富裕些的人家,供桌上往往还少不了嘴里衔着尾巴的猪头(象征着整猪),那场面更见排场。桌子的两侧,两支红艳喜庆的蜡烛,焰火窜动,摇曳生姿,把五更夜映照得红彤彤、暖融融。要拜天地神灵了,烛光映照下的厅堂里,跪拜者嘴里念念有词,声音压得很低。在言语什么,连一旁看热闹的孩子也难听清,想必不外乎祈求平安,人财两旺,生活幸福之类。跪下磕头的,一般是年龄最长者,以表虔诚。长者又对一个家庭最了解,知道哪些需要祷告祈求。倘若是男人,意义更为重大。“男儿膝下有黄金”,男人祈福,尤显威严庄重,非同寻常,也可能还有更为灵验这层意思。
厅堂里的事忙完了,厨房里的饺子也开了锅。氲氤的烟云里,一勺一勺地往碗里舀。第一碗,先敬神,端了放在八仙桌上,和诸多供品摆在一起。碗里腾起的袅袅蒸气,和香炉中松壳炷香燃起的烟雾交融在一起,更增添了五更里的神秘气氛。男人把炮仗挂在了位置适中的树杈上,走上前去,一手点火,一手拿了炮捻,“哧”地一道火光闪过,紧接着就是一阵噼哩啪啦的响声,炸出满院子的火药味。响声送走旧岁,迎来新的一年。
年夜饭是辞旧迎新的饭,五更里的饭,才是新年第一顿饭。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汤汤水水,吃得浑身热腾腾、润滋滋,有说不出的舒坦。
五更将尽,东方曙色大展。新的一年,从新的一天开始了。接下去,便是挨家挨户大拜年了。
守岁的习俗,既有对如水逝去的岁月含惜别留恋之情,又有对来临的新年寄以美好希望之意。古人在一首《守岁》诗中写道:”相邀守岁阿戎家,蜡炬传红向碧纱;三十六旬都浪过,偏从此夜惜年华。”珍惜年华是人之常情,故大诗人苏轼写下了《守岁》名句:”明年岂无年,心事恐蹉跎;努力尽今夕,少年犹可夸!”从上面的故事和诗句,我们都可见除夕守岁的积极意义。
唐杜审言的《除夜有怀》:“故节当歌守,新年把烛迎……兴尽闻壶覆,宵阑见斗横。”描写了除夜的把烛迎新、通宵不寐的守岁以及兴尽闻壶覆的射壶游戏等等。射覆是古代近乎占卜的游戏,在覆器下放置东西使人猜测,故曰射覆。猜谜语式的酒令,也被称为射覆。李商隐在《隋宫守岁》诗中说:“沉香甲煎为庭燎,玉液琼苏作寿杯。”燃起名贵的沉香,庭院中火炬灯烛照得一片通明,举起玉液琼浆美酒,来祝贺新的一岁之开始。
“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含蓄了生命新旧交替的哲理诗魂。初生的海日在残夜中早已孕育,春天的生命在旧年中就已然存在。这是令后人涵咏不尽的妙趣所在。
共内人夜坐守岁
【南朝梁】徐君倩
欢多情未及,赏至莫停杯。
酒中喜桃子,粽里觅杨梅。
帘开风入帐,烛尽炭成灰,
勿疑鬓钗重,为待晓光催。
守岁
【唐】李世民
暮景斜芳殿,年华丽绮宫。
寒辞去冬雪,暖带入春风。
阶馥舒梅素,盘花卷烛红。
其欢新故岁,迎送一宵中。
于太原召侍臣赐宴守岁
【唐】李世民
四时运灰琯,一夕变冬春。
送寒余雪尽,迎岁早梅新。
除夜有怀
【唐】孟浩然
五更钟漏欲相催,四气推迁往复回。
帐里残灯才去焰,炉中香气尽成灰。
渐看春逼芙蓉枕,顿觉寒销竹叶杯。
守岁家家应未卧,相思那得梦魂来。
应诏赋得除夜
【唐】史青
今岁今宵尽,明年明日催。
寒随一夜去,春逐五更来。
气色空中改,容颜暗里回。
风光人不觉,已著后园梅。
江外除夜
【唐】曹松
千门庭燎照楼台,总为年光急急催。
半夜腊因风卷去,五更春被角吹来。
宁无好鸟思花发,应有游鱼待冻开。
不是多岐渐平稳,谁能呼酒祝昭回。
守岁
【宋】苏轼
欲知垂尽岁,有似赴壑蛇。
修鳞半已没,去意谁能遮。
况欲系其尾,虽勤知奈何。
儿童强不睡,相守夜欢哗。
晨鸡且勿唱,更鼓畏添挝。
坐久灯烬落,起看北斗斜。
明年岂无年,心事恐蹉跎。
努力尽今夕,少年犹可夸。
除夜二首
【宋】苏辙
年年赋除夜,一赋一衰残。
家有三斗酿,春余半月寒。
鸡豚不改旧,邻里自相欢。
元日应无客,萧然不著冠。
七十三年客,相从尚几年。
西方他日事,东鲁一经传。
渐解平生缚,初安半夜禅。
纷纷争夺际,何意此心全。
除夕五首(节选)
【明】文徵明
千门万户易桃符,东舍西邻送历书。
二十五年如水去,人生消得几番除。
多事关心偶不眠,随人也当守残年。
不须更说新春事,来岁今宵在目前。
人家除夕正忙时,我自挑灯拣旧诗。
莫笑书生太迂阔,一年功课在文词。
被流放新疆伊犁时,适逢除夕
【清】林则徐
流光代谢岁应除,无亦无心判莞枯。
裂碎肝肠怜爆竹,借栖门户笑桃符。
新幡彩胜为争奋,晚节冰柯也不孤。
正是中原薪瞻日,谁能高枕醉屠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