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插播一条新闻：

今天下午两点钟，警方接到报警，位于长江路馨家园小区二楼住户的李先生发现楼上有渗水情况，且水中夹杂着血腥味。警方到达现场后，在其楼上302房间发现了女尸一具，身上有刀伤，且房间内有用水冲刷的痕迹。经警方初步判断，这很有可能是一宗谋杀案。本台记者将持续关注事件进展，有相关知情者请拨打110.

另据记者了解，该室所居住的是一名名叫桃子的单身女性，年龄30岁，正是死者。

……

“啪嗒——”尖锐的水果刀从男人手中掉落，电视机里嘈杂的案发现场传来闹哄哄的声响。噪音刺激了这个窝在昏暗潮湿窄小的地下室的男人，他狠狠地把手中的泛黄的苹果砸向地面，“砰”的一声苹果再也无法下咽。

可是还没有发泄够，男人抓起遥控器用尽力气对准电视屏幕中打了马赛克的女尸掷过去，电视机屏幕裂了几道纹痕，声音不绝。

卫耀大步跨至老旧的电视机旁，一脚踹了过去，电流“嗞嗞”声过后，就只剩下他一个人粗声喘息。

不足二十平米的地下室，昏暗的照明灯，破旧的凌乱一地的电视机残骸，带着油渍污垢的塑料桌子上已经不冒热气的桶装方便面……

卫耀看着这些，突然捂住脸，痛哭出声。

——

“喂，是警察局吗？”

……

——

卫耀和姚敏在同一个村子里长大，学习不好，高中辍学。

卫家爸爸要让卫耀去S县投奔做餐馆的舅舅。卫耀不肯，他才十八岁，他还想成功，他还想娶姚敏。

年少时觉得不读书照样有出路，比起一辈子庸庸碌碌无所作为，卫耀更喜欢拼命，敢闯，最后功成名就，衣锦还乡。

他和姚敏在那个夏天里偷了父母的三千块，私奔了。

那时姚敏还不叫桃子，那时他们还对这个城市抱有期望。

——

“你好，是卫先生吗？我是警察，针对姚女士被害一案，请你协同调查。”

这不是卫耀第一次来警察局了。

只是心境却完全不一样。

“九月十六号那天我的确去了桃子家……”

“桃子在睡觉，我看到水果刀……”

“想起她去夜店做陪酒小姐……出轨……”

“就……捅了她……”

“我一下子就后悔了！我还是爱她的……我不想被抓进牢里……”

“我开了水龙头……”

——

卫耀和姚敏都没有想到在城市里会这么艰难。

未成年，没有身份证，找不到工作，房租贵，物价高到离谱……

仅仅一个月，三千块钱就只剩下九百，还是在他和姚敏省吃俭用的情况下省下来的。

卫耀不肯回家。

为了生活，卫耀开始到工地去搬砖。姚敏拾荒。

只是同居以后姚敏有了孩子。

他们也才十八岁，自尊，傲气。

绝对不服输。绝对不低头。

不回家。

含泪打掉了显怀的胎儿。

姚敏在出租屋里休养。

直到这样没有办法维持两个人的生计。

姚敏去了酒吧。

——

卫耀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满脸颓废。

警局里有年轻的警察风风火火地路过，好像是十几年前的他和姚敏。

让卫耀从这种苦涩的记忆中回过神来的是另一个女人——

李青青来了。

——

“李小姐，多谢你的线索。还有些细节希望您补全。”

“警官您客气了。”李青青略苍白的笑了笑。

“我是一所大学的学生，暑假在酒吧里打工认识了桃子姐……”

“我听酒吧里的其他人都说桃子姐有一个男朋友，对桃子姐不太好……听说他们一个多月前分手了……”

“看到新闻里的报道我都吓哭了，十六号那天我还和桃子姐一起逛街……没想到我走后不久她就……呜呜……”

“在家哭了会儿后我想起酒吧里的那些传言……于是我就打电话给你们了……”

——

桃子在酒吧一待就是十多年。这期间卫耀的工作不停地换，可是还是没有找到理想的工作。

他们开始吵架，争执。

分手，又复合。

纠缠了许多年。

直到三个月前李青青的出现。

——

卫耀一直在看着李青青进去的房间的那扇关闭了的门。

眼里有愤恨，有后悔，还有疑惑。

“李小姐，是这样的，我们想知道你在十六号那天下午一点到五点在干什么。”

“……唔，那天我在桃子姐家，大概呆到一点半吧。然后就回校了，因为我下午有一节课。”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的配合。还请李小姐的手机随时保持通话状态，有消息时我们会随时联系您。”

“啊，不用客气……”

——

李青青一开始是作为姚敏的闺蜜出现的。

那时卫耀和姚敏正在冷战，卫耀并没有搭理这个年纪小他七八岁的李青青。

直到李青青传了一段性爱视频给他。

主角是姚敏，和一个陌生的男人。

卫耀愤怒至极，把视频扔给姚敏。

分手。

——

“刘队，你怎么看这件案子啊？”

刘洋撇了笑嘻嘻的王磊一眼，整理了下桌子上杂乱的文件。

“法医的鉴定结果不是出来了吗？姚敏是吃了老鼠药死的。”

“真的是自杀啊？”

“这个，卫耀在十六号那天三点多去了姚敏家，那时姚敏已经死了，所以说自杀也不是不成立。”

王磊一听就知道还有内幕，“那啥，刘队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想法？”

“……嗯，我们去拜访一下把这件案子搬上电视的记者。”

“啊？”

——

“是的，那天是有人匿名打电话给我说有新闻……”

“我本来就是一个小记者，所以就去咯。”

“啊，那个人的声音是女声，有点暗哑，像是感冒了。”

……

——

“刘队，你怎么想的？喏，这是姚敏所工作的酒吧的其他人的一些证词。”

刘洋看了一会，“啧”了一声。

王磊眼巴巴地看他，刘洋起了鸡皮疙瘩，从证词中抽出了几份，示意他看。

“桃子在几个月前认识了一个来酒吧的男人，那男人看着衣冠楚楚的，特别好看，浑身上下都是名牌呢……”

“桃子以前最喜欢李青青的了，只是桃子自从青青开了学就再也没有提过她了。听说青青抢了桃子新认识的那个男人……”

“喔，青青啊，她是A大的大三生，就是那个很有名的A大嘛，她说她是学心理的呢……”

——

王磊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可是又说不出来什么地方不对，于是又看向了刘洋。

刘洋：“……”

他还是开口，“虽然姚敏是自杀，但是我觉得和李青青脱不了关系。”

“我们来理一理时间线，先是李青青和姚敏认识成为好朋友，再是姚敏和卫耀冷战。”

“然后姚敏认识另一个男人，但是李青青对这个男人的态度不明。”

“紧接着，卫耀因为性爱视频和姚敏分手，李青青是主谋。”

“李青青和姚敏关系破裂，同时姚敏和那个不知名的男人也没有了暧昧，这其中原因和李青青一定有关。”

“再者，就是李青青约姚敏逛街，说是逛街，其实应该是在说些什么让姚敏不能忍受的话吧，然后姚敏自杀……”

“紧接着又是卫耀去了姚敏的出租屋，你不觉得太巧合了吗？”

“……”王磊头有点大，不敢想下去。

刘洋笑了笑，“啧啧，李青青一定是一个优等生啊。”

“不过，她到底没有想到姚敏会自杀。”

——

九月十六号，下午一点五十。

“喂？”

“是卫耀吗？我是桃子的男朋友，听说这些年都是桃子养你的？”

“……你滚！”

“诶，别急着挂电话啊，我有几份视频，请你签收喔，就在你的地下室门外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