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薇姑娘

紫薇姑娘是我的发小。我今年20,那我与紫薇姑娘大概认识20年了。她比我大几个月,我们住同一栋家属楼,我出去玩耍不是在院子里就是在她家。那时一个大院的玩伴很多但紫薇姑娘是我认识最久也联系至今的唯一一个。

偶然听到《棠梨煎雪》中的一句歌词, “岁岁花藻檐下共将棠梨煎雪,自总角至你我某日辗转天边。”我和紫薇姑娘青梅总角的时候不会棠梨煎雪,只会拔些花花草草过过家家。紫薇姑娘爸妈工作忙,她平时都是一个人在家里,所以我们大院的孩子都爱去她家玩。我去紫薇姑娘家是觊觎她的玩具,记忆里紫薇姑娘的玩具不多但都是我没有却想要的,比如一整套过家家的厨具,一个漂亮的芭比娃娃,一盒好看的给娃娃做衣服的丝巾......有段时间我天天去她家玩芭比娃娃,走的时候还意犹未尽借回家玩。

紫薇姑娘是个比较乖比较温柔的人,至少我没见过她发脾气什么的。说她乖,重要的一点是,我是整个院里出名的胆小爱哭,总有小孩捉虫子来吓我,这是多么顽皮而野的行径!但紫薇姑娘不会。我不知道是不是她也怕虫子。还有一点,紫薇姑娘家管教比较严,她也是个听话的姑娘,经常一个人乖乖待家里画画写作业。对我来说,听话又爱干净的紫薇姑娘就是个“别人家的孩子”,大人在教育我的时候总是拿她来对比。紫薇姑娘乖巧文静又懂礼貌,衣服也总是干干净净,不像我天天爱哭爱闹玩的跟泥猴一样脏。

我和紫薇姑娘家都管束得比较严,出去玩的时候不能跑远。但有时也会趁大人不注意溜开去,我们把这叫做“探险”。记得当时县城改造,我们住的院子后边正在修一个大广场,施工场地三面围起,另一面离地近两米。我和紫薇姑娘探险探到没有围起来的那一面,都想看看里边到底是什么样子,是不是真像蓝图上画的那样漂亮。于是我们从工地旁捡来大大小小的石头,乱七八糟堆在一起垒起个台阶,准备爬上去。我先上。颤颤悠悠站在摇摇晃晃的石头堆上,刚把手抠上墙头,脚下的碎石就哗啦啦散了,我从上面掉了下来。现在都能想起当时摔到了屁股的痛感。可能是摔下来的样子太狼狈,我都要吓死了紫薇姑娘却在旁边却忍不住笑,想象那副糗样子,我一边疼得吸气一边也跟着她笑起来。最后经历了怎样费劲的过程我忘了,总之我俩都爬上去了。广场尚未完工,但已成型的喷泉水池亭子小桥让我深觉这是一个过家家的胜地。广场里没有工人作业,我们就像视察自己的产业一样,满心成就感,还有发现新大陆般的新奇,但是这件事回家谁也不敢提及。还有一次紫薇姑娘跟我说她发现了一条秘密通道,我惊奇又好奇跟着她去看。通道入口长着杂草扔着垃圾,苍蝇嗡嗡乱飞,太脏了,我终究没跟着她一起下去。后来我才知道,我们所谓的秘密通道只是一个还没来得及封口的地下管道而已,里面除了有脏水可能还有蜘蛛大老鼠,并不是如我想象的那般通向一个装满金银财宝的大密室。和紫薇姑娘在一起的时候,我们还有许多玩伴,几个土堆就是崇山峻岭,砖头围一围就叫做“家”,大片的树叶摘来“包包子”,破野草可以是灵芝仙药也可以用来做饭做菜,见着梯子就往上爬看见洞就敢往里钻,总是敲了别人家的门就赶快跑,捉迷藏的时候首先声明不能躲回家。那些岁月我们现在叫它童年。

上了五年级,全城改造的挖掘机开到我家楼下。楼里的人家一户一户搬走了,我家是最后一户。我小时候巨爱在路上捡东西,废纸壳子能卖了买冰棍买糖买麻辣片,破铜烂铁我要熔了打造一把绝世神兵。紫薇姑娘搬家的时候我不在,回来时见桌子上放着前几天我俩一起捡的两个破铁块,还有一张便签纸,上面是紫薇姑娘的一张小学证件照和“搬家赠言”,以及她妈的电话,嘱咐我一定要去找她玩。这张纸我保存至今,在某天不小心翻出来还是个甜甜的惊喜。

初中的时候我离开县城去了市里,那会没有手机不玩qq,小小的电话簿上记着紫薇姑娘家的电话,却从没打过。有了手机后逢年过节才发发短信,加上qq也不怎么聊天。虽然不常通话不寄锦书但见了面还像以前一样熟悉。从七年前上初中开始我就只能暑假才见她,但每个暑假我一定会去她家里找她玩,长大了没管束天天约着出去疯跑,十几岁的人守在秋千架边等小孩从上面下来,恶作剧般的玩跷跷板比谁更重。

现在我和紫薇姑娘在公路里程有1700公里的两个城市上学,她从小学画画,现在依然在大学深造绘画。她的作品得过好多奖,我每次跟别人说起时都骄傲的像我自己得奖一样。昨天忽然想起去年让她画一个我不知道画好没有,结果她在我问她之后的两个小时内完成了一幅我的素描像。竟然这么不把我的话当回事?可是面对如此手速和技术,我的满心嫌弃还是被开心和佩服赶跑了。

“岁岁花藻檐下共将棠梨煎雪,自总角至你我某日辗转天边。”我和紫薇姑娘如今确实各自辗转天边,然而总角当日却没有花藻檐下,不会棠梨煎雪,只有墙头路边的青梅尚小。

                                          写于2017年2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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