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的某个海边小镇,圣诞节的夜晚,一个德国绅士为一位法国淑女弹奏了一首巴赫的钢琴曲,壁炉旁暖黄色的火光照在少女的脸上,男人伸出手,欲言又止,最终压制下所有的情绪。这一幕出自法国电影沉静如海。电影中男女主角只有一句对白的爱情,却讲述了战争年代最深沉的爱。
故事发生在1941年的冬天,二战时期,被欧洲各国寄予希望的最强法国陆军,仅仅在德军面前存活了39天,就被德国侵占。
生活在海滨小镇的法国少女安妮娜,父母均死于一战时期,她跟爷爷相依为命,以教钢琴为生。这一天安妮娜得知她家房子被入侵德军征用,而她父母的房间,将会作为一位德国上尉的起居室。仇恨和敌视从这一刻开始,安妮娜扔掉了才采回来的鲜花,就因为德国上尉的下属说上尉很喜欢鲜花。
她跟祖父决定完全忽视这位德军上尉,从他进家门那一刻起,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拒绝与他对话互动,无视他,甚至都不正眼看他一眼。
即使你们以铁拳强行占领法兰西,入侵我们的家园,但别以为我们就屈服了,法国人的尊严和骄傲是谁也夺不走的。
出乎意料的是德军上尉维尔纳却是一位极为绅士的人,他一到来便为自己给老人和女孩带来的不便表示歉意。
即使爷孙俩依旧对他冷眼旁观,他始终保持自己的教养,一举一动,全然没有纳粹的残暴和粗鲁。
他几乎每天都会在同一个时间和地点重复类似的举动,绅士般的对爷孙俩鞠躬问候道晚安。
敲门进来礼貌的讨论一下天气或类似不需要人回答的话题。
或者在壁炉边逗留片刻,环顾4周,触摸着书架上的书,谈论着他对法国文化的喜爱。
在维尔纳一个人的独白中,安尼娜和爷爷了解到,他并非是好战的纳粹分子,而是一位知识渊博的作曲家。
作为普鲁士家族成员,他不得不参军,他从不掩藏他对法国的喜爱,也不隐藏自己的思乡之情。
他说一战中,当他还是孩子的时候,他失去了自己的父亲。
不管是德国家庭还是法国家庭,谁都在战争中失去过自己的亲人,我非常尊重那些热爱自己祖国的人。
维也纳的礼貌让爷爷感到尴尬,他觉得即使是敌人,这种冒犯也是叫人为难的。
在一个多月后的寒冷夜晚,给壁炉生火的时候,老人发现自己在想着外出的军官,回来时满身都是细碎的雪粒。维尔纳没有按照以往的正常作息时间回来,让老人开始恼火,发现居然在担心他。
不只是爷爷,安妮娜也对自己的渐渐动摇的立场,甚至蠢蠢欲动的少女情愫感到恼火不已。
她对维尔纳的感情早已超出了自己的控制,透过那身德国军装,她看到了维也纳作为一个人原本的善良和温柔。看到了安妮娜自行车被偷,请她上车时的礼貌和克制,看到了邻居小孩摔倒,他停车抱起孩子低心抚慰时的温柔和耐心,看到了反驳战友所谓的荣耀和胜利,不应该是对别国人民的侮辱时的理性和仁慈。
安妮娜连自己都意识不到,她每天守在炉火前看书,其实是期望看到晚归的维尔纳一眼。
她悄悄换了发型,在镜中注视着自己开始发育的身体,换上母亲的裙装,展现出一个成熟女子的魅力,甚至趁他不在,偷偷跑去他的房间,看他的家信,嗅他的围巾,睡在他的床榻之上。
在国恨家仇的对立面上,这对100%相爱的恋人却只能流露出1%,但这1%的力量也足够让人震撼。
来到安妮娜家的第1个晚上,就被她弹奏的钢琴曲吸引了,他们没有对话,但是以音乐做灵魂之间的沟通。
维尔纳谈到巴赫的时候,眼睛里闪耀着真正喜爱文化和艺术的光彩,那是同样热爱音乐的安妮娜能读懂的明媚。
平安夜的钢琴曲,让二人的心紧紧连在一起,受制于战争年代,这是一段完全不可能发展的感情,这一刻,二人几乎都明白了彼此的感情。
想触碰又收回的手,千丝万缕的爱意,最终化为一句,祝你圣诞快乐。
安妮娜出去打鱼,看到维也纳站在桥的另一端,那一刻,她复杂的情绪在眼睛中交替闪现,是心爱之人突然出现的惊喜,是被对方发现偷偷去他房间的窘迫,是难以抑制的开心的心跳,然而喜悦的火苗在瞳孔中燃起的瞬间,她又迅速抑制了,带着一如既往的沉默,颤抖着走向对方。
维尔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来找她,但却一言不发。
安妮娜为了阻止维尔纳上车,因为她知道车上装有炸弹,疯狂的弹奏巴赫的曲子,目的就是为了拖延他上车的时间,无法言说的情感全部化为钢琴声,维尔纳最终也在琴声中听懂了她的意思,
维尔纳选择上俄国战场,告别的时候,安妮娜终于无法克制自己的感情,冲出了门,来到维尔纳的车旁,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凝望着对方,没有深情的拥抱,没有崩溃的大哭和舍不得,安妮娜最终说出了两个字,再见,似乎就是永别的意思,年轻的军官听后微笑了,他的脸,他的整个身子就像是浴后重生,他从这两个字当中听到的是宽恕和谅解,是一个朋友的祝福,是沉静如海却又汹涌如火一样的情感。
有人说这是情感片,算不得反战题材的电影,我却认为,这种优雅内敛的文艺片,不动声色的控诉着战争对人的尊严和情感的无情剥夺。
让人惊讶的是,电影的原创作者,描述如此深沉感情的作品,居然创作于反抗德国活动如火如荼的1941年。由此可见,作者当时的状态是多么的冷静又富有激情,这好像是浪漫的法兰西民族才有的特色,无论处于多么残酷的战争时期,对情感的敏感和浪漫真的是刻在骨子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