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麦子去KTV买醉,是她分手的第一个周末。
麦子叫了两打酒摆整齐放在桌子上,大屏幕重复地播放着杨千嬅的《刚刚好》,我一看这架势就有些胆怯,连忙把酒退掉一打,麦子说:“你放心我不逼你喝,我自己喝的。”说完也不管我,拿着麦克风张口就喊:“相识识得不太浅,心声讲得不太深,不必知的不知道也好。”喊完又发出类似呜咽的声音,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只能靠在沙发上,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她唱累了就喝酒,边喝边拽着我的胳膊问:“你说,他凭什么爱别人?”
我顺着她的话往下讲:“庄子清他眼瞎了。”说完还郑重地点点了头,以示我和她是站在一边的。但是我又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不是你先提分手的吗?”
麦子眼睛瞪着问我:“我先提的分手怎么了?他就不能哄哄我么?我先提的分手,他就可以转身就爱上别人吗?”
我连忙解释:“我不是这意思,我的意思是,你既然不爱他了,提分手了,就没必要折磨自己是吧?”
麦子吼道:“谁折磨自己了,我唱歌喝酒惹谁碍着谁了?”说完不再理会我,拿着麦克风依旧唱杨千嬅那首《刚刚好》,“过去以为世间竟有最幸福最好,刚好彼此得不到,各有各要跳的舞。”
我叹气,偷偷的拿起手机发微信给庄子清:“赶紧过来把麦子弄回去,她在KTV哭天喊地的。”说完还发了位置给他。但直到麦子一首歌单曲循环地唱到我耳朵都要起茧子,庄子清也没有回复我。我只好借着去洗手间的机会打电话给他。
庄子清不冷不热地回应我:“我们俩已经结束了。”
我试图解释:“其实麦子挺爱你的,只是有时候太小孩子脾气了。”
庄子清不为所动:“事情都过去了,再说没意思。”随即和我闲扯了两句话就挂断电话了。我没辙,只能回到包房里,耳朵继续被麦子折磨。
意外的是麦子并没有在唱歌,她盘腿坐在沙发上听原声,虽然放的还是那首《刚刚好》。我想要换歌,麦子可怜兮兮地对我说:“我都失恋了,你就不能迁就迁就我么?”说着拿起酒瓶往嘴里灌。我哪里还敢点歌,只是把功放的声音调小了点,然后挨着她坐好。
我看她边听歌边掉眼泪,还时不时地往嘴里灌酒,我只好找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这首歌是林夕作词的,香港数一数二的填词人,你知道这首歌是怎么来的?”麦子摇摇头。
“网上说陈奕迅最爱的人是杨千嬅,而不是徐濠萦,你知道徐濠萦么?”麦子点点头,我接着说,“陈奕迅和杨千嬅是在歌唱比赛的前夕认识的,两个人初次见面就聊了半个钟有余。”麦子听得认真,酒都没有再喝,我忙把她手里握着的酒瓶拿过来放在桌子上。
刚好音响里在放“可追忆的不太少,肯伤心的不太多,不温不火的牵挂也好”。我说:“他们两个都曾参加访谈节目,面对主持人的逼问,遮遮掩掩支支吾吾。主持人曾问陈奕迅,做你的女人是不是不如当你朋友好?徐濠萦是不是宁愿自己是杨千嬅,陈奕迅低头答对。”
麦子问我:“他们为什么没有在一起?”
我摇摇头:“后来他们也曾一前一后的去参加志云饭局,两人都被逼问感情事,陈奕迅闪躲着态度暧昧地否定了,而同样的问题杨千嬅的回答却是忘记了。这样的谎话露出太大的马脚,任凭哪个世人都不会相信。”
麦子的眼泪啪地掉下来:“怪不得这首歌听着那么悲伤。”
我递纸巾给麦子,“你不爱庄子清了对么?其实我想告诉你,丢失的感情总是看起来最登对,但其实并不是。”
麦子说:“我不知道。”
我作为好友,坚定地告诉她:“你不爱他了,你看你平时对他有那么多埋怨,你甚至觉得和他在一起生活都是没希望的。麦子,今天你在这里自寻烦恼,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不甘心。”
麦子似懂非懂:“我曾经爱过他。”
我点头:“我知道你曾经很爱他,可那只是曾经了,我们要往前看。”
麦子深吸一口气:“很多事情我在心里忘不掉,就像有一次我在老街,一定要他来接我,他没有车,可那是他连犹豫都没有就坐了两个小时的公交车来接我,那时候的时光真美,可是我却总也记不住,每次生气我脑海里跳出来的都是他不好的样子。”麦子哭了,不是嚎啕大哭,是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掉,她说:“我怀念曾经的那些美好,可是我不能遗忘他的不好。”
我轻抚麦子的肩膀:“你们都没有错,是生活逼得你斤斤计较而已。”
歌里还在唱:“过去太陶醉于比较与谁好最好,刚好彼此得不到,永远有永远枯燥,各有各忙最初想要过的一声已望到,我们已刚刚好。”
我也跟着轻轻地哼唱,麦子伏在我肩头渐渐平复下来。
这世上多数的男女都在为爱苦恼,只是很少有谁会像杨千嬅和陈奕迅这样的深情,倾尽嗓音奉献给内心可想却不可得的那个人。不止网上流传着他们的故事,连歌词里都带着痴情。
“还是会想念时没太晚或太早正好,好不好给天数数,各有歌也会拥抱”,很多人都疑惑,为什么明明相识时刚好,最后却没能在一起,其实大家不必唏嘘,大概就如杨千嬅歌里唱的,“相识识得不太浅,心声讲的不太深。”
那天后来是庄子清将宿醉的麦子背回家的,路上庄子清对我说:“我们已经没有办法再在一起了,她的心太大了,我在她眼里永远都是一个不成熟的男生。”
我点头,将麦子安置在我家之后,我送庄子清下楼:“你还爱麦子么?”
庄子清没有说话,临走之前叮嘱我道:“不要告诉她,是我送她回来的。”我点点头。
他们两人的感情大概是再也挽回不了了,不是因为不爱了,不是因为爱得不够深情,不足以打倒对未来对内心渴望的索求,只是两个人表达的方式不一样罢了。
他们曾经相爱,可如今也只能悲伤地哼唱着《刚刚好》怀念了。庄子清勇敢地转头去牵了别人的手,而麦子呢,大概也就是需要这样一场放纵,来放下她内心的不甘心和遗憾罢了。
毕竟前程美好,总有更好的人等在路上,等着自己前去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