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清峰
当你想出去走走,又苦于没有目的地的时候。记忆专卖店,是个可去的地方。
沿着记忆路一直走,凉风催促着树叶沙沙,倘若心静下来,便能惬意不少。在与忘却路的交界处有一道蜿蜒田间小径,穿过去,便是记忆专卖店。
轻轻推开门,门上的风铃摇摆奏乐,店主轻扶了一下她的眼镜,一瞥,“随便看看。本店只贩卖回忆,不删除记忆!”随之,又小心翼翼地擦着一把老旧的小提琴。
那张脸虽拥有着超脱世俗的美丽,但没有一丝表情。透过这样的一张皮,是无止境的忧伤。
在店主背后有一句大写加粗的提示语
好与不好,都有其存在的意义和价值,单纯的否定一方,不异于否定了那个曾经经历了的自己。
我是记忆专卖店的老板,人们向来只注意到我整天凝视着一把小提琴,却从没人能注意到被我深深埋藏的记忆与悲伤。
那是一个平淡无奇的一天,秋风瑟瑟,开始变得刺骨。暗黄的叶子落了满地,却像是为即将到来的些什么特意铺的一条路。来了,一对母子走了进来,绕着一瓶又一瓶的记忆打探张望。那孩子看来十分可爱,眼珠子在眼眶里不停打转,好像对什么都充满好奇。
当我看着橱窗外的荒野发呆时,他拽了拽我的衣服,“姐姐!姐姐!你这里有这么多的记忆,你自己也一定有很多很多有趣的回忆吧!讲给我听好不好!”
还没等我说什么,他妈妈就赶快把他拉回去,指着墙上的告示--“不能问店主任何关于记忆的事”。我觉得童言无忌没有追究什么,因为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规定,更不清楚那告示究竟贴了多久。
睡前,我躺在床上,满脑子却满是记忆这个词,但是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一直都没有“昨天”的记忆,整个人活的像空白一样没有希望没有期待也没有梦想。
半夜我醒来,发现自己刚好打开一扇隐蔽的门,可是在记忆专卖店这么久,从来都不知道这里还有一扇门。我自言自语着“密室?”
虽然有些害怕,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还是推开了那扇厚重的门。刚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瓶又一瓶的记忆。走上前去随便拿起一瓶,惊讶道“居然是我自己的?”怀着复杂的心情打开了一瓶,细细品味后,心不禁得颤了一下,发现我独自一人,踩着僵硬的步伐,走进密室 ,还打开了记忆提取器,那动作竟熟练到令人有些害怕。此时天亮了,无力的光照进密室,映出一行扭扭歪歪的字-天亮必须离开。虽然不知道其中的缘由,我还是照做了。
第二天晚上,我照着原路又回到密室。但因为自己太心急,便不顾担心记忆会负荷,一下子推倒桌子。记忆一瓶瓶往地上砸,玻璃破碎的声音真能扰乱人的心思。但如最初想到的那样,不一会我便晕了过去。当我醒来,已是第二天。我“如愿”想起了所有的事,想起日复一日我都在梦游中清除自己昨天的回忆,更是想起了那段最开始想抹掉的记忆。
作为一个颇有名气的小提琴演奏家,我每个星期都有好几场个人独奏表演。虽然这是很多人包括我在内都羡慕的生活,但同时也带来了数不清的压力。不记得那是那天第几场演奏,只记得演奏前我上了报纸头条,不仅公开了我患有梦游症的事还不断添油加醋,总之各种各样的猜测都毫不忌讳地登了上去。为了赶着演出,我强行让自己冷静。悠扬的琴声飘飘洒洒飞进了我的耳朵,慢慢的我在琴声的世界里畅快遨游。但不一会,我注意到听的人们有些骚动,交头接耳。甚至有人站起来离开,还有些人指着我,大声喧哗。
慌乱中我弄断了琴弦,又因为太过激动,连人带琴从台上摔了下去。当我醒来时,这事传得更加沸沸扬扬。
我的老师又赶来告诉我,“以后你的演奏可能得尽可能的减少了,刚好给你一个好好休息的机会。”但他说的越多,我反而越变得一蹶不振。
后来为了躲避这个世界,我继承了家里的记忆专卖店。但还是忍受不了那种别人对自己没道理的侮辱,更是说服不了自己再次登上舞台。记得自己整日都在发脾气,一天又一天,忍无可忍之后,不顾父亲之前的再三劝说,擅自使用了记忆提取器。但正如父亲最初告诫的那般,我上瘾了。
现在回想,若我当时选择面对,是不是能有更好的结局?至少不会让自己的青春空白了这么久,至少不会失去再次尝试的机会,至少不会到现在还要重新恨自己。
但是就是这样啊,不是人人都有再来一次的勇气,不然这个世界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失望了。
后悔不莫及,我终究还是失去了追求梦想的权力和热忱,独留一人,与那腐烂发臭的回忆同床共枕、共度余生。
愿所有曾和我一样失望的人啊,披上你坚强的盔甲,面对,总好过逃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