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从梦中醒来,头发仿佛还泛着潮湿,我缓缓抬起沉重的眼皮。暗灰的云把天空压的底底的,阴影下的天花板像要塌下来半边来,又大又笨的棕色柜子从天花板流下来,柜子上花瓶里褪色的塑料花垂头丧气。躺椅的脚凳缺了一角棉垫,咯麻了左脚,我在躺椅上翻了个身,挪了挪左右脚,顺手打开了台灯。整个房间变得暖黄,小樱桃“喵”的一声跳到我怀里。摸到她柔软温暖的身体,我才算平静了些许。
旁边校园的放学铃声响起来,5点40分,饭点到了。我起身来,用腿上的毛毯包着猫咪放在躺椅上,打算去给小樱桃和我随便弄点晚餐。走到餐桌边,昨天用过的红酒杯还没有清洗,杯子上的酒渍格外触目,一圈一圈的笑纹,鄙夷着眼前盯着它的人。
真有这么可笑?我撇了撇嘴,抬手拾起一只酒杯,眯着眼睛晃了晃它。酒杯背后的葛礼瓦灯温吞的吐着气,汇成一个巨大的时光漩涡,夹带着一丝暧昧一点虚无,这漩涡的背后会是什么,是那日的蓝天,长椅,漆黑的车队,湿热的吻,青色的草皮,指间的烟草味道,或者是,墓碑下静默的人。
耳边开始喧嚣起来,熙熙攘攘的吵闹声让人烦躁。“冯格,这边”一个清脆的声音出现在我耳边,我的心轰然塌成一片,转过头,身边的嬉闹声像烟花一样炸开,我费劲儿的把眼泪重新压回眼眶,用尽全身的力气拼凑成一个乱七八糟的笑容。隔着几个人的不远处,韫瑗正冲我晃着高脚香槟杯,一如既往地热烈可爱。
我眨了眨眼睛,这一定是幻觉。是又怎样,无力回天的事情,老天用幻觉来弥补一点遗憾,算是带我不薄了。带着七拼八凑的笑容,我挤过人群,狠狠的拥抱了韫瑗。
这幻觉是何其真实,我甚至感觉到她脖颈的潮热,细碎的发梢扫过我的脸庞,带走了稍瞬即逝的一颗泪珠。韫瑗大概被我吓傻了,身体微微顿了一下,随即用空着的左手拍了拍我我的背,我的情绪汹涌的更厉害了,以前每次我受委屈或是有心事不肯说时,她总是这样拍我的背。
“格格,你没事儿吧?”韫瑗笑着说。
我好容易咽下了一太平洋的眼泪,松开她说:“没事儿,穿不了高跟鞋,崴脚了没撑住,让你占便宜了。”
韫瑗用白眼儿呸了我一下,手没耽误地拉我挨她站好。“林先生,这是我的姐妹,冯格。”对面探来的一只红酒杯把我的眼神从韫瑗脸上带过来了。
“哦,你好,谢谢你的酒”我礼貌性的抬眼看了看酒杯的前主人。“林塱?!”我失声叫出来。
“你们认识?”韫瑗疑惑的眼神探向我,对方也微蹙着眉。
哦,对了,这时候应该是三年前,我第一次见到林塱,我们还不认识对方。
“哦,不认识,就是刚听别人叫他了,名字挺特别,有个印象。”我打着哈哈。“谢谢你的酒,我刚好跟韫瑗有点话要说,你看,我们俩能先失陪一下吗?”无视掉林塱一脸的疑惑,我打算拉着韫瑗迅速走开。
“你的酒,”林塱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中,我没回头往后伸手一接,刚好,没接到。
“哗啦”一声,我失了神,耳边的喧嚣渐渐平静,眼前人的容颜逐渐溶解,我想再看看身边的韫瑗,一转头,却只剩韫瑗发梢的影子。
是小樱桃跳上台,尾巴扫掉了一只红酒杯。哦,幻觉。仍然昏黄的灯光,仍然带着笑纹的红酒杯,什么都没有改变,什么都无法挽回。透过眼里氤氲起的雾气,看到了墙上的钟表:六点一刻。
是到了收拾的点了,还要给小樱桃喂食。活着的人是要认真活下去的。
打开水龙头,洗掉酒杯上的酒渍,咽下嘴边的话。
韫瑗,这句话,来生一定要早点对林塱说——海底月是天上月。(练笔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