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上海歌《鲸鱼在吃塑料袋》:去网易云听 >>,去油管听>>
都是上海人,都读过上海师大,但我是今年八月初才偶然碰上方仲静,她来纽约录电视专访。也就打个招呼,两个时代的人嘻嘻哈哈了几句。她说“阿拉上海话全不来三唻”(其实她还好),说到上海歌,她说“有搞笑的伐?我来唱搞笑的”。面前一只纤纤的芭蕾精灵,说这句话,让我一楞。
隔天有了几个句子,“方仲静在跳芭蕾,鲸鱼在吃塑料袋”,和“转啊转得吃力煞唻”,还有几样可以压 ei 韵的上海食物名称。为什么是这些?可能是方仲静的“搞笑”二字开了方便之门,让我可以不问为什么凑了再说。但我下意识里应该知道自己是搞不了笑的(中学里老师就说过我作文缺幽默),但也知道自己最终能把一摊词排成满顺的一串意象。
词曲完成之前的两个月里,一直觉得是在首次为女生写歌,还偶然脑子划过该叫方仲静怎么唱某个词。词曲基本完成之后,开始觉得没把握了。没有有趣好玩的东西。完全还是我的老腔调嘛。也没有女声的意思。方仲静会唱这样老头般的歌吗?她的音域多少?她怎么录干净的声音给你?你能把这样的歌拟唱成女声的样子示范给她唱吗?
不管怎么样,我总得做出自己唱的一版来吧。然而问题是,我一抬脚就走进了“是我在唱”的角色。编曲、混音、词曲改来改去,我很快就不再想象方仲静唱这首歌了,而且死心塌地地把主角的名字从方仲静、邹紫芩、殷紫芩、应紫芩、高紫芩、庄紫芩、邱紫芩、崔紫芩、张紫芩、龚紫芩……辛晓芩、丁松屏、丁淙岷,改到了方淙岷,而且对,是个男生。
两个月莫名其妙的艰难制作中,只有一次想起方仲静,因为她在朋友圈向全世界宣布结婚,九宫格里是像芭蕾一样飞扬的幸福。(我把上海传统早点想了一遍,要自己做起来方便的,好像只有白粥+乳腐/黄泥螺+太仓肉松了,希望她夫婿学会品尝)
如果保留“方仲静”,由一个男声来唱一首描写芭蕾舞女演员的歌,确实也可以,如果请方仲静允许的话。我最终没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我的歌里是不是有一股根子里把女性当“他者”来“使用”的气味?之前有些歌写完,我会担心杀出来这种角度的批评(目前为止还没人这么说我;这是因为我把自己看高了?还是把“歌”这种东西看高了?)。这种气味如果确实存在,就不是年过半百了还能轻易改掉的,我的觉悟和技能都不逮。所以在这首歌里,我想绕开这个麻烦,所以就把人物改了性别(另外,今天翻到我曾经写过《我真的是直男癌》的几句草稿)。
可以边听边猜这个男生的模样。 方淙岷,上海人,在纽约职业跳芭蕾,像是单身,会蛮讲究地自己做上海风的早餐和晚餐,会想得很遥远。
鲸鱼胃里成堆塑料袋,网上有照片。没看过的,应该也看过其他类似的。我的歌说不出其他什么了。
像我这种看得少,想得浅的人,选择写歌是有好处的。歌可以仅仅排列出简单甚至断续的句词,而期待其中的一些能够刺激到听者,由他们各自去扩展出更多的意味和景象。听到跳芭蕾的男生独坐餐桌边“看到自家面前一份汤”这个画面时,或许有人会想:我们在这个存在里,分得各自一份;仅一份而已;可以情不自禁想多占几份,但别麻木冷酷到无端毁坏别人那一份。
我不会做饭,也不懂美食。关于歌里的上海日常美食,蟹粉蛋配什么酒,是一位美食达人同事告诉我的。猪肝蛋香菜汤,是我吃过的。我要去考试,我爸爸给我做了两天特别的早饭,是汤,猪肝、肉丝、水潽蛋、菠菜。吃完,血液大概全集中到狂喜的胃里,头痛;不过走到学校就慢慢好了。(不骗侬方仲静,真个鲜到眉毛落脱噢!)
如果是“方仲静”,谁要不知道,我可以很傲地说:搜一搜嘛。“丁淙岷”是啥人呢?所以就加了类似旁白的解释;倒和我别的几首歌接了。
差不多在最有一刻,我再一次发现自己实在没有基本功,“鲸”、“丁”这样的字,如果要模拟类似自语状态,竟然很多人听不清我说了什么字。好在我对自己的烂已经习惯,积极应对,把“鲸”努力吐全,把“丁”改回“方”。
以后如果方仲静愿意屈尊唱这只歌白相相,名字改过去很容易。别的女生(居然)也有愿意唱的,可以随便改用自己的名字,或者愿意叫的名字,只要与旋律 7 5 3 相配。问我要伴奏好了。
这个歌, 八月起稿到年底完成,除了我做东西越来越慢,还因为同时在学用新的软件。我开始用 FL Studio 了,这是用它做的第一首歌。
郑耀华现代上海歌集:https://music.163.com/#/artist?id=120012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