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有病 || 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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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游大巴穿过隧道开上过江大桥,视野瞬时开阔起来,前面右转就是大哥念叨了好几天要带我去玩的景点。

“各位游客朋友下午好,我是陪伴大家这次行程的导游,大家可以叫我小王……我们今天的行程是世纪塔。都说‘一塔倾城’,世纪塔高600米,是全国最高的旅游观光塔,其中塔身主体就有454米……”

“小妹,快看,前面就是世纪塔,哇噻!也太高了吧。”大哥兴奋地举起右手,打开食指和拇指上下比划着前方建筑的高度。“我在这城市5年了,还是第一次来呢。”

“唉……”我头倚着靠背,稍稍叹了口气。

“世纪塔的主要观景区在108层和顶层,无论是观景大厅360度的环形玻璃观景台,还是顶层户外观景平台,都能让你俯视全城,感受‘一览众山小’的豪情……”导游很有激情地吧啦吧啦介绍。

说实话,我不想去什么世纪塔。

我恐高,读小学时就发现了,只要离开地面超过3米我就紧张、害怕,刚结束的军训拓展还在10米爬高的项目中晕过去了,600米的高度岂不是要我小命。但大哥不知道我恐高。

哥比我大8岁,我打小就爱跟着他,我们之间的感情也一直很好,直到他高考那年,落榜后没有选择复读,跟着同学出来打工。今年我考上了县里最好的高中,军训结束就来找大哥,今天他是特意调了休息带我出来玩。

想了想,我拧起眉,拉着大哥的衣角,小声说道:“哥,我,我好像有些不舒服……晕……”

“哪里不舒服?我看看。”大哥紧张地回过头,边说着还摸了摸我的额头。“很快就到了,一会下车透透气。”

“哥,要不,我不上世纪塔行吗,就在下面休息,你看完给我说说就成。”

“小妹,我跟你说,这可是世界上最高的观光塔,听我工友说,站在塔顶可以360度看整个城市,可好看啦,还说在最顶层许愿很灵验,小妹你上了重点高中,肯定能考上大学,我就想上去许个愿。再说,钱都交了,门票老贵老贵,咱们不去也不能退钱……”

道路右前方耸立在江边的高塔,钢架的网状格子,在江水波光潋滟的映衬下,秀气又婀娜。这个地标建筑确实很漂亮,大哥想去,我不去肯定不行,这么大的建筑,只要我不走到边上,要不我把眼睛闭上?不看就不会害怕吧。

“真的那么漂亮吗,还能许愿?那我们必须上去!我好像感觉好些了,哥,我们一起上去。”打定主意后,我连忙打起精神,边整理物品跟着大家下车。


“团友们,请留意了,世纪塔到了。请大家抬头看看,从底下往上看,是不是像一把利剑似的伸入云海……”顺着导游的指引,我抬起头。入目的一根根钢管拧成的麻花大柱子,像个巨人堵在跟前俯视着我,站在塔底的人像蝼蚁一般渺小。

我使劲拉着大哥的手臂,想要逃离。“小妹,别拽着,排队过安检呢。”大哥很高兴的样子,下车后就兴奋地跟着导游,热烈地讨论着塔上的跳楼机、摩天轮和什么空中漫步项目。我只好跟在后面慢吞吞地挪动,越走越慢……

“喂,前面的美女,你有病呀?走这么慢,都在排队坐电梯呢。不上就靠边去……”身后传来几句抱怨声。

大哥回头看我没跟上,赶紧跑过来给后面的人连声道歉,拉上我就往电梯走。

完了。进了电梯就跑不掉啦,怎么办?怎么办呀?

电梯门关上的同时,我突然心慌起来,心跳开始加速,砰砰作响。感觉还没站稳,电梯就开始启动了,外面的景色瞬间透过玻璃撞入来不及闭上的眼睑,我“啊!啊!”地连声惊叫起来。

“小妹,小妹,怎么啦,你怎么啦?”听到大哥的呼唤,感觉到手上传来的温度。

“我,我,我……我怕”哆嗦的我已经话不成句,眼前一阵晕眩,脖子僵着一动不敢动,只用力死死地扣住大哥的手。

电梯里的游客估计有被我吓到了,很不耐烦地叫起来。

“有病,怕就不要来这种地方,上去顶层更可怕。”

“这才升到几米就叫,到600米还不把嗓子叫哑啦,还把我们吓坏啦。”

……

听到大伙的抱怨,我赶紧合上嘴,咬紧唇,不敢发出半点声响。紧紧地闭着眼睛,觉得两耳嗡嗡作响,离心的恐惧感消磨着我的意志。只能在内心祈祷着电梯快点到达。

“请你们别骂她!小妹,不怕,大哥在呢,我陪着你。”同样困在电梯里的大哥,摇着我的手臂,语无伦次大声安慰着我。“不知道你怕高,我就不该带你来世纪塔,都怪哥,不知道你有怕高的毛病。我就是想着带你来见识见识……“

突然,有个年长的声音在角落响起:“各位,请不要怪这位姑娘,这是恐高的心理反应,是很正常的表现,很多人都会恐高。这也不是病,关键是要克服心理的障碍。”

“你试试深呼吸,把注意力转移到自己的气息,慢慢调整让气息平稳。再慢慢睁开眼睛,抬起往远处看…… ”


“对对对,千万不要朝下看。哎哟妈呀!我也恐高,往下看我也怕怕……”

“你一大男人也大呼小叫,太怂了吧……”

“哈哈哈哈……”

听电梯里的七嘴八舌和欢声笑语,慢慢驱散了我对高度变化的注意力,好像恐惧也在渐渐消退。

这时,电梯到达的“叮咚”声有如天籁之音般地响起,488米顶层户外观景平台到了。

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刹,傍晚金黄的霞光照射过来,犹如蒙上一层油画般的滤镜,仿佛天空和日落触手可及。我小心翼翼地走出电梯,情不自禁向天空伸出双手。

“太美了!从来没有离天空这么近。”我回头,笑着向大哥招手。

大哥憨憨地站在电梯前朝我笑,右手猛按着左手,“小妹,你不怕高啦!敢自己走出去了。”

真的太神奇了,我居然可以在488米的高空平台来回走动。

我兴奋地跑过去拉开大哥的手,只见手背红通通的,还有几个指甲印子,是我,是我刚刚在电梯里抓的,一定很疼,可大哥从10米一直忍到了488米。

“哥,对不起!我刚才在电梯里抓得太用力了。”

“小妹,都怪大哥这几年没在家里,也没好好照顾你,不知道你恐高……”

“哥,我没怪你。我们班其他同学都不怕高,在学校就总被同学嘲笑,他们都说我有病,就越来越害怕,我不敢告诉爸妈,也不敢告诉你。”“不过,现在的我好像不怕啦,哥,这里真的是488米吗?我不怕高啦!”

“我觉得刚才电梯里的爷爷说得对,是心理作用。小妹,我们只要克服了心理障碍,慢慢地就不会再怕啦。”

“嗯,有大哥护着我,再高的高处我也敢去!不过,我还是更喜欢脚踏实地的感觉。”

我和大哥坐在观光台,凉风徐徐吹来,沐浴在霞光里。我们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向远方的河流、河流那头的家乡……

“哥,你刚不是说在塔顶许愿很灵吗?我们一起许个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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