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床看了一会文字,觉得有些疲倦,便换成音乐,戴上耳机,谁知还是抗不住,看来真是累了,还这么早,这么吵,听着歌我也毫不含糊地睡着了。
倘若这样一觉到天亮,在我这个年纪,那算是一种福气,可我经常做不到。这不,隐隐约约睡了两个小时,我又莫名地醒了,耳塞还在耳朵里正孤独地哼着《念亲恩》。
灯已经熄了,我摘下一只耳塞,不知从哪个床上传来剧烈的呼噜声,震得床架子似乎在晃动。我茫茫然不知所措,关掉歌曲,想再闭上眼睛,可怎么也睡不着了。
陈百强低沉深情的歌曲依然在耳畔回响,也许真是“长夜空虚使我念旧事”,我一直睡不着,是在思念一个人吧。
是的,我眼前浮现出三叔的影子,他一下来到我的世界,将我拽回到过去,陪他忆起那点点滴滴。我被温暖包围,如同全身烤着火,怎么可能不沉溺其中而轻易睡去。
我记事时还是大集体,那时父亲是队长,每天负责分工,记工分。三叔是队里的保管,掌握着口粮及其它的物资的进库和分发。小时候粮食不够吃,我经常饿着肚皮。每逢母亲她们在仓库里挑选花生种子时,我就跟着,可以吃那些蔫的瘪的破了的花生米。
三叔有机会就攒着,时不时送给我一捧。黄豆出来了,他也会将仓库里整出的要烂没烂的废品给我留着,我将它们吹干净,装在小铁盒里放在火炉边烤,过两分钟里面就传来嘭嘭的爆裂声,打开后香气扑鼻。
那些年,仓库门一开,我就溜进去,总会讨得一些东西,当然这些都是淘汰的,因有三叔在,我比别人容易得到。
父亲是队长,他是保管,在一个小队里,兄弟俩的权力很大,但他们公是公,私是私,从没干龌龊事。在那特殊的年代,人们的思想很淳朴,眼睛更亮。
三叔爱抽烟,烟杆长期叼在嘴上,烟袋随着脚步不停地晃荡,吐出一口烟便咳嗽一声。逢上我家房前屋后的烟叶子长老了,父亲会撇上一些,嘴一努,给你三叔送去。三叔接到烟叶,拍拍我的头,手就伸向口袋,我的脚步就粘住不动。要么一颗糖,要么两分钱,每次总没让我空手。
以后,不用父亲叮嘱,我经常端个凳子坐着,等着烟叶子老,一老了我就摘,摘了就飞快地送给三叔。父亲很奇怪,以为烟叶子有人偷,好几次跟母亲讲起来,母亲瞄瞄我,笑着支吾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