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晨，雾霾的天气不再那么萦绕，但雪又悄然而至。我开车行驶在环线的路上，走的很慢，不仅因为是下雪，而是总想把眼睛停留在一四一医院那个方向，以前去医院心情不是那么的沉重，因为多半是给孩子看咳嗽发烧等病，如今这个医院是我们这个大家族挥之不去的地方。在这许久未见太阳的十一月中下旬，你竟遭遇如此车祸的不幸，连人生最后一句话都没留下。在二十八岁的大好年华，抛弃爱你的爷爷，你的父母和你那最好的两位兄弟，离开这个肮脏充满污点的人世间。
在我的房间睡了一个多月，你都规划好自己的人生蓝图，要大干一番事业，开一家猪蹄店，我透过你的眼神，从未见过你如此对于这项事业的坚定和对胜利的决心。从初中未毕业，开始在外面漂泊，作为家中的老二，一直觉得自己文化程度很低，在家中没有地位，被父母和兄弟看不起。最终选择从事厨师这一行业，从北京走遍全国各地，中间经历了很多曲折，还被骗入过传销组织。有一年春节，大手大脚惯了的你，总算手里攒一点钱，回到家里，我那时还未结婚，他就晚上习惯睡我的房间里。晚上开始谈论自己在外漂泊的经历，当时我的心情比较糟糕，考公务员屡战屡败，处对象也是处处受阻。武伟第就在“开导”我，你是如何追求女娃的，讲过北京这座城市多么的大和诱惑。当时，我表面虽未吃惊，但从内心来讲觉得这个弟弟像启蒙我的导师。武伟第这次回家，我以为又能和你好好叙旧，没想到他的坏运就从此时开始，骑上摩托车也不知道那天去干嘛。不偏不倚刚好撞上了人，结果好说歹说赔了四千块钱了事。刚好将拿回来的钱顶了；就这样，在家里人的责骂声中，你又灰溜溜离开老家，去往不知何处的远方。
在2008年那个雪灾的日子，武伟第这番话语赐予我更多的温暖和人生方向。第二年我就立志，考上大学生村官，虽然没有编制以及工资低，但总算自己的事业有一个归宿。这个弟弟长相很出众，身高和帅并驾齐驱。我们平时交流很多，他在外这几年，每逢过年他就会给他二伯（我爸）打电话拜年，我母亲在世的时候，也会收到武伟第给打的祝福电话。是他叫我如何使用支付宝，我才感觉自己和先进东西距离如此之遥远，那一刻，我也开始熟练使用支付宝了。
他的第二次霉运刚好发生在他哥哥结婚之日，他承诺给他哥哥叫一个高档的婚车，我让表妹负责打扮婚车，因为他之前已经回到阎良，在几家高档的饭店当厨子，我平时工作也比较忙，下班就回了关山，所以几乎不怎么见面。他的工资比我当时村官的工资高多了，在他哥哥结婚的当天，他叫的婚车来了，但是他失踪了！之前没有任何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打电话关机，我也试图联系还是打不通，就这样一年多的时间里，没有他的消息，家里听传闻他在外面打牌欠了高利贷，无钱还账跑路了。跑的时候，租住屋内东西都还在，包括电动车。就这样再一次在家人的责骂声中消失在人群的视野中。得知他的消息时，已经跑到内蒙古的鄂尔多斯了，又是去麻烦他的老大哥崇军兄，开始和家里人联系了，我见到他问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他总是摇头说不说了，这也成为我心中的一个谜。中间还请假回来和家里人一起给他盖新房。一家三个兄弟，再加上一位八十多岁的爷爷，勤勤恳恳在家务农的父母；在农村，这样的家庭是非常艰难的，好在三个兄弟都是聪明能干恳下苦的人，从来没有抱怨父母没有给予他们过高的财富起点，都在利用新的技术赚钱养活自己。
在鄂尔多斯度过一段时间之后，他和崇军兄选择集体辞职，又再一次回到阎良寻找机会，还曾规划过年之前先这样的将就。等过完年之后再做决定。没想到这一回家就永远不能出去了。母亲一周年之后，父亲不知何故发生了严重的经济危机，楼板遭遇市场瓶颈，卖不出去，雇人也雇不起。只能转变灵活的贩卖沙子石子勉强度日，同时我和父亲的关系也进入冰点。可以一个月不打电话。武伟第回到家之后，也听我说起家里的事情，你也没事爱和你的二伯聊天，有一次，你借着酒劲将我的想法告诉我的父亲，因为我和父亲一说起与钱有关的事情，肯定会吵起来。我父亲也将自己真实的想法说给你，你然后给我打电话说了这些事情，让开导我如何和父亲相处。我那时觉得自己是一个小学生，你是我们家的一个人生导师，让我有一点膜拜的感觉。从那之后，我和父亲虽有些隔阂还没有解开，但最大的家庭危机总算解决，这一点武伟第起了关键作用。
在家里忍受相亲失败和事业的停滞，不得已和崇军兄一起来到阎良，找一家饭店上班。你来之前，给我打电话说要在我的房间住一段时间。等饭馆宿舍安排好了，你就搬走。我深知饭馆不可能安排宿舍，这一住恐怕要很久了，我更预测我们两口子要为这件事吵架了。果然这两件事到最后都应验了，武伟第不知怎么想，我毕竟结婚了，不是以前单身一个人，你想住几天就住几天，在这样一个特别烂的复式低楼里，突然住一个人，显得特别不方便。武伟第晚上也经常唉声叹气，他住在孩子的房间里，我说在房间里不要抽烟，因为一抽烟整个房间味道特别重。他每次答应总是做不到，还是要抽；我有时很生气，也奈于兄弟情，只好作罢。最后他也没有要下工资，我也告诉他，丈母娘要给我看孩子，他也决定回家卖猪蹄；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从我的房间离开了。此后我们也只是通过两次电话，微信转过几次账。听到他这样的车祸遇难的不幸消息，我没有流泪，因为我不知如何面对这样的突发事件。
2010年，他在大良路租出一件房子，我在人社局帮忙，中午去他休息了一会。没有想到五年之后，他的尸体停放在大良路一四一医院太平间里。这样的人生，这样的命，让我如何去叙述。今天的雪来的很早，下的很少，停的很快。但一直很冷。就像我们这个大家庭每个人的心情，每个人的命都很难预测。有时令人烦恼，有时让我们疲于奔命，有时还把我们压迫到抑郁状态或疯狂状态之中，面对亲人离世，让人痛苦的难易自拔。以此缅怀我亲爱的好弟弟刘武伟
2015年11月24日
写于阎良刘武伟睡过的房间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