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问过很多人,你觉得你应该过怎样的人生? 这个问题我收到过形形色色的答案,有些人豪言壮志有些人羞涩支吾,可让我最印象深刻的一个回答是来自一个十岁不到小孩子,她说 “我要过自由的人生”
起初听到这个答案我笑而不语,看着她稚嫩的脸庞,我摸了摸她头顶的软发逗弄道 你知道什么是自由吗
知道啊
她眨巴着眼睛很认真的的跟我说,我不想上补习班,我想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可妈妈说我要是这样下去未来会变成一个没用的人,可什么才是没用的人?做喜欢的事情就会变成没用的人吗?
听到回答的这一刻我有些恍惚,面对眼前小女孩眼中纯真的疑问,我有些哑然不知道如何作答。
小女孩叫秋子,寓意为秋天时期上苍赠与我们的孩子,名字很美秋子也很棒,小小年纪无论是钢琴和外语都远比同龄人出色,甚至有时候优异的让我这个成年人都有些咂舌,秋子大概就是大多数家长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过分的优异让秋子的父母很是骄傲,可秋子却好似一直都不开心,每每去看她,总觉得这个小孩眼中老成的可怕,在别家孩子吵着要玩游戏看动漫的时候,秋子往往可以独自坐在钢琴前弹奏几个小时,优美的琴音在指尖流转,亲戚们的羡慕皆让秋子的父母挂起自豪的微笑,而我总觉得时而轻缓时而激昂的音乐深处弥漫着淡淡的哀伤。
做喜欢的事情就会变成没用的人吗? 这个问题我迟迟给不出答案,现在的我倒是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可没有带来利益的情况下,大概我便是父母或者朋友眼中没用的人吧?
年底的时候秋子走了,她的父母决定更好的培养她,所以一家子都移民到了美国,临走的最后一天,我看着秋子,秋子也看着我,从秋子回答我问题的那天起我便没有在将她当成过小孩,显然她也并未将我当成一个大人。
我们靠坐在一起,忘却年纪好似老友般交谈,很有意思的是我们都未向对方告别,大概我们都不愿意去相信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相见吧。
秋子第二天走了,八点的飞机一家人早早便起来,秋子的父亲提着行李箱,而秋子的母亲则牵着秋子,房子被好好的锁了起来,曾给秋子父母带来无比骄傲的白色钢琴静静的搁置在房间内,依旧是原来的位置,不同的是它表面被一层白布所遮盖住了。
秋子走的时候我刚刚入眠,没有工作的我时常夜以继日的坐在台灯下,一下一下的敲打着键盘,靠着这些矫情的文字赚取微薄的稿费,勉强度日。
买不起昂贵的告别礼物,我将一只刻着我名字的钢笔送给了秋子,这只钢笔陪伴了我很多年,我想这是我最珍贵的东西。
飞机早已起飞,我才睡眼惺忪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刷牙洗脸吃午餐,看看投出的稿子是否有回应,但是结果很多时候都石沉大海,可我也没有气馁,因为我在做我喜欢的事情,虽然看起来现在的我只是个挨饿熬夜写稿,只为了早上可以省下一顿早餐钱的废物。
窗外阳光很好,若是以前我肯定无暇去欣赏,因为我要吃饭,一篇稿子石沉大海的结果是在重新写一篇,直到有回应为止。
关上窗户拉起厚重的窗帘,将世界的嘈杂全部隔绝,安静下来人才会思考,只有思考才能写出东西,其实我不喜欢写矫情或者欢脱的文字,因为我一直是个内心充满了悲伤的人,我是个彻头彻尾的悲观主义者,可我不能写这类的东西,不然我怕我会饿死在笔下。
欢乐可以共享,但是悲伤却一直会被人拒绝,毕竟没有经历过这种疼痛的人,他们根本就无法感同身受。
我很羡慕那些拍着我肩膀告诫我要洒脱大度的人,也很羡慕那些可以笑着说我是个矫情敏感的人。
因为他们在爱与被爱的之间,往往都是被爱的一方。 我一直都相信,所谓的岁月静好,一定是有人在你看不到地方为你负重前行。
想到这里,我想大概我又“矫情”了,不想让这种情绪继续蔓延,我停下了拉窗帘的手,看着窗外碧蓝的天我想我该出去走走了。 将杂乱的短发梳理整齐,换上适合这个季节的衣服,平平淡淡的装扮平平淡淡的出门,只是打开门还没来及呼吸新鲜空气,便被放在门口的一本书吸引住了目光。
它静静的躺在我家门口,金色的阳光洒在它身上,我想今天我大概是出不了门了。 《小王子》法国作家安托万.德.圣.埃克苏佩里写的一本著名儿童文学短篇小说,说实话我并不喜欢看外国的著作,当然说爱国的话,那纯属扯淡,主要是因为外国人的名字都很长,看的我很累,再者就是我不会英语,而奇怪的翻译腔体,让我看的很别扭。 至于我为什么会知道这本书的作者,只是因为封面上写着,万幸的都是我认识的字。
翻开第一面,秋子两个字映入眼帘,端端正正的字体带着一丝小孩子的稚嫩,大概是秋子今天早上放在我门口的,可能觉得我送了她一直钢笔,所以她也想回送我什么,看着有些卷皱的书脚,我想她也应该将她最宝贵的东西送给了我。
这个下午我没有写稿,头一次也像别人书中所写的破天荒泡了壶茶坐在靠坐在床头静静翻阅着秋子留给我的书,突然这一刻我好似也感受到了,这种岁月静好的感觉真爽。
书不是很厚,看着看着渐入佳境原来外国文学也能这么好看,合上书我在想秋子在看的时候脑中在思考什么? 摩挲着书面,仿佛哪里还存在着她的温度,秋子是个很爱干净的小姑娘,我曾去过她的房间,所有的书本都整整齐齐的放在书架上,不像我似得,电脑和书都乱七八糟的堆放在床头。
我过的一直都是这么糙,比起秋子的整洁,我看书看得一时兴起,也会拿着钢笔在书页上圈圈画画,或是将自己喜爱的句子划起来或是在旁边写上注解,可秋子的书犹如她的房间一般干净,可我并不觉得是因为她看不懂而不去评价。 这本书数万字,翻阅全本秋子只划下了一行。
“你们很美,但你们是空虚的”
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懂得什么是空虚吗?显然秋子很懂,所以她格外将这句话划了出来,她将这本书赠与我,我想她清楚我是空虚的。
空虚?大概吧,若是秋子在我面前,我想我会笑,但是我是矫情的,特别是一个人的时候,所以放下书我想哭。
有时候和秋子交谈,总觉得自己活得还不如一个孩子看的透彻,可我又很心疼她这种透彻,我们慢慢成长才会忘记自己原本是个孩子,而秋子仿佛一生下来就没有将自己当成是一个孩子,或者她家的教育观念起先就不允许她是个孩子。
突然有时候我会觉得我是幸运的,感谢我那贫困的家庭没有钱去逼着我学习钢琴书法绘画,也很感谢能给我教育的机会,让我现在可以自顾自的写着这些矫情的文字。
我爱写作,虽然现在看起来我像个废物。
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要去过什么样的人生,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我想可能我一直在路上,一篇篇的文字一本本的小说,这大概就是我的方向。
我母亲曾经问过我,不找对象没有正经工作,你想死在电脑前吗?
可能在她们眼里我大概就是个玩电脑的,我不想死在电脑前,我想要是可以,我想死在文字里。
这话我在心中默默的回答了,因为我不敢说所以保持沉默,我想大概我敢说出口,那必然是一顿少不了的“扁担炒肉” 后来秋子离开的第一年,偶尔也会给我寄照片,照片中的她好似长高了些,一如既往的坐在钢琴前,弹奏着让她父母骄傲的音律。
而我却仍然是那副老样子,做着喜欢的事情,拿着微薄的稿费勉强养活自己的废物。 唯一不同的是,除了写稿子外,我偶尔也会开始看些外国的文字,我不在反感那些在我看来别扭的翻译腔体。
沏上一壶茶,靠坐在床头翻本有趣的书,管它窗外阳光明媚还是阴雨绵绵,都抵挡不住这一刻我内心的岁月静好。
日子反反复复过着,当我在问起别人你觉得你的人生该怎么过的时候,我心中开始渐渐平静。 我开始不在乎别人的想法,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我想一直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 哪怕我一直是个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