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家，一进小区大门就看到一群人围在院子里一个地下管井边上，忽然想起下午看到业主微信群里有人抱怨停水了，于是也走到管井跟前探头往下看，一边问物业姐姐来水否。物业姐姐说小区主管道爆了，师傅正钻在井下管道里面修，预计晚上9：00修好。

这可如何是好。家里没有储水，别说做饭，洗手的水都没有，干脆不用上楼了。小区外马路边饭馆倒有的是，可都租的小区物业，小区断水他们做的饭菜能干净嘛。今晚就不吃饭了，减肥。肩上正好背着电脑，就去对面大学图书馆坐一晚吧。

想了想还是回趟家，记不得早上有没有给猫放猫粮，保险起见，还是回去看看它，给它倒点粮食，不能饿着它。

养只宠物就多份牵挂。养它快四个月了，我至今不确定对它有多深的感情——以至我有时候疑自己是不是没那么善良、对小动物的喜爱只是叶公好龙式的自以为？

我其实一直中意的是狗，从小就想养条狗，特别是金毛。有一次搭便车，车主人带了只金毛，只一起呆了十分钟，就被它暖化：我上车，它便为我腾地儿，我一坐定，它便将两只前爪搭在我膝盖上，像个孩子似的纯纯地看着我，素昧平生，对我如此友善，从未有过的感觉。从此心里念念不忘。但是造化弄人，一直没有养狗的条件。然后养金毛的朋友说每天出去溜，要洗澡（自己洗澡都嫌累……不然，宠物店洗澡一次80可乎？），吃得比我还多，狗粮，疫苗，驱虫药，各种开销，吓得我不敢做非分之想。

儿子好朋友的妈妈（简称儿友妈）是个资深养猫人士，见不得猫受苦。家里养了4只猫，还喂着小区里和单位附近的众多流浪猫——一直游说我养猫。天冷了，她说单位院子里有几只流浪猫，其中一只小猫特别漂亮，拍了照片给我看，说抱来给我养，天越来越冷，没家的猫遭罪啊。彼时我肩颈疼痛吃不消，情绪时有波动。一时乐观心动恨不能立刻就接手抱在怀里，一时消沉厌世想接过来就多个负担我会不会自讨苦吃。临近春节的时候那几只流浪猫不知所终，儿友妈单位要放假了，只好做罢。但她仿佛比较信任我的人品，不嫌弃我的忧柔寡断三心两意，继续给我推荐猫友收留的小花、她助养的打工老农家的小白。我向来不是个干脆利落之人，面对热心和善良，本能地不会拒绝；再说，小猫——毕竟好可爱哦，所以我听凭她做主，她说给我谁我都答应着。

转眼冬去春来。儿友妈又给我发来一张猫咪照片，说在宠物医院看到的求领养。那是一只英俊的黑猫警长，全身乌黑——也不是全身黑，鼻头以下至肚皮以及四只脚爪是白的——也不是四只脚爪，它少一只爪，名符其实的三脚猫。儿友妈在微信里跟我说，它一只前爪可能被夹了，感染严重，有人拣到送到宠物医院，医生为了救它命给它截了肢，所以前左腿只有一半，残疾猫，不知我嫌不嫌弃。

我问能自理吗？就是拉屎撒尿跟正常猫一样？儿友妈说能自理啊，在医院里养了几个月了，它看到生人进去，跑得可快了。我说好，可以，要，猫又不像人缺只脚走出去不好看，猫没事的。我一下子动了恻隐之心，这么漂亮一只猫，受伤害，被遗弃，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我唯一怕的是大猫不易驯服，我缺乏经验啊。儿友妈说她问了，这只猫亲人的，只是猫对生人比较戒备，你每天喂它，熟了就不会了。我下定决心，可以吧就是它了。晚上跟儿子看了猫的照片，说决定接这只猫回家，他看着我，激动得一把握紧我的手，哈哈哈大笑，毫不夸张地说，他一直喜欢猫星人。我们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临门一脚的时候，轮到儿友妈不放心：

——你睡眠好不好？我怕不熟悉的时候万一它晚上叫，醒了你睡不着，影响你？！

——普通喵喵没事啊，只要不是叫春那样没完没了地嚎。

——不会，绝育要做，最多一岁，讲卫生不乱拉，公猫。

——可以，男女不限。

——还有，猫会掉毛，要勤打扫，你嫌不嫌烦？

——没事没事，我们都欢迎它来我们家。

讨论了绝育、疫苗、猫粮、猫砂等亟待解决的问题之后，我们分头行动。儿友妈去通知医院领养事宜，委托医院做绝育手术——没要钱，宠物医生也想给猫找个好人家，不连累新主人；而且他们这些“业内人士”也不想猫肆意繁衍无人照料。我则在网上订购猫粮、猫砂、猫厕所等等。

接下来的日子，有一丝丝期待。猫粮、喂食器、猫砂、猫便盆陆续到来，过年从天猫超市买食品的泡沫包装箱，大小正合适，我用刷子里里外外给它洗白白，用美工刀给在箱体侧面开了个门，里面铺了一条不用的针织围巾，预备给它做窝。凡此种种好像当年做好一切准备等待儿子出生回家的感觉。有时候看着自己挖土拌肥种下的枝枝杈杈，萌生一个绿芽，长出一片叶子，都莫名喜悦，心满意足地想，阳台上有花，家里有猫，这才是生活嘛，一切刚刚开始。以前，以前那只是生存吧。

终于，它来了。它怕得要命！儿友爸把装着它的宠物网兜对着那个泡沫箱的门拉开，它立刻就钻了进去，大气不出地缩在里面。客人走了，我趴在地上从那洞口瞄它，它在里面惊恐地瞪着你，神情戒备。我撒了一小把猫粮给它放在箱子地上。

过了一会儿再看，里面空了，四处寻它不见，随它了。晚上上床后终于听到它叫声，出来一看，客厅里一股新鲜的臭味，便盆里拉了几坨粑粑，猫粮也吃了。还行，认得哪里是厕所。但猫仍不知所终。为了散味儿，我一把拉开窗帘，打开阳台门，黑暗中一只黑影猛地从我脚边蹿出去。原来它一直躲在落地窗帘后面，我一拉帘子把它吓了一跳，可一坨黑影突然擦着我脚边掠过，把我也吓了一大跳。只见它飞快地踩着凳子跳到了阳台上洗衣机台面上，它不熟悉环境，站在上面无路可退。一只残疾的三脚猫竟然身手如此敏捷，到底是兽类。它怕我，我也怕它，不敢去抱它进屋。只得铲了猫粑粑以后把阳台门打开一掌宽，给它留条进屋的路，三月的夜晚还是挺冷的。

第二天下班回家，瞅了一圈没瞅到它，就这么大个地方，哪有犄角旮旯给它藏身？不管它先做饭。做着做着听见脚下橱柜里喵的一声。我放下菜刀拍一下台面，喵一声，我再拍一下，又喵一声，我打开橱柜门，里面没有它。再拍一下柜子底板，又喵一声。听清了声音是从水池下水管道伸出去的缺口处发来的。我吓坏了，它不会是掉下去卡在哪儿了吧？钻到柜子里打开手机电筒往下照，又拍视频，还好，没有担心中的深渊黑洞什么的。不得已，打电话向送猫来的儿友妈求救，她一听这猫叫的声音很细微，感觉不对劲儿，也急了，赶紧带着老公开车赶过来。一边嘱我拿点好吃的诱惑他出来。我从盘子里掰了两块鱼肉装碗里放在客厅地上。怕天黑他们记不得哪栋楼，下去接他们。一进屋看见客厅地上有鱼肉碎片，它出来了？直奔厨房，只见橱柜底与地面相接处的一块长条盖板打开了翻倒在地上，果然是它跑出来了。真够厉害的，我天天做饭都不知道脚尖碰着的那块细条板可以打开，还以为是固定死的，竟然被它给抠开了，橱柜底板跟地板间有10公分高的空隙，它就躲在那下面。虽然不知它又躲哪儿去了，只要是安全的我们就放心了，随它去吧。

接下来的几天，初为铲屎官，深感责任重大，每天一到家火速冲进去铲猫粑粑。幸好三八节那天儿子给送了一束百合花，满室生香，不然一进门呼吸都下意识地缩着鼻子。每天伺候它吃、伺候它喝、伺候它拉撒、伺候它的窝……（感觉到节奏了吗？你是我的玫瑰，你是我的花，你是我的爱人，是我的牵挂……）但想象中人畜和谐、相依相偎的美好局面并没有到来，别说一亲芳泽，一睹尊容都别想。每天晚上儿子下了晚自习回家，第一句话就问，猫呢？我说，不知道，还活着。只是每天下班回来看到投食盘里的猫粮少了，便盆里扒拉一下猫砂有几坨粑粑，知道它还活着。于是他趴在地上从沙发底下往里瞅，“它在沙发底下！”于是我也趴到地上去瞅瞅那个活物，遥遥看到两个绿莹莹的亮点，。

这是一只一岁猫，相比人类的成年人。不是从小养大，我就跟是它后妈一样难以建立信任感。每次回家都不知道它在哪儿，我总是不由得想它会不会死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然后被我惊悚地发现？记得一个电影，黑手党寻仇，将对头家里一只纯黑宠物猫弄死送了回去，这家小女儿失声痛哭……特别在夜间，这种感觉让我莫名恐惧。一想起它惶恐、冷漠又带着敌意的眼神，它那偶一张口露出一张大嘴，两排狰狞的獠牙，无一不在提醒我它是个兽类，令我背后生寒。

好吧，其实养它我也有私心的。适逢我在做一本关于猫的系列小说，我是想近距离观察下猫的细微动作，我不信任词典，或者说词典上模棱两可的意思太多，我不想随便取用，只有亲眼看到猫星人的神情动作，才能找一个最精准的词汇形容它。可是它不懂我的苦心，也许之前跟人打交道的经历不愉快，也许它的腿伤就是人类造成的，它对我们充满防范。

等着吧，等着“看我的笑容能否融化冰雪……”（刀郎唱的？）

有天早上起来找衣服，一拉衣柜门，它从里面乱蹿着冲出来，连带着码得一摞衣服带倒了地上。我心里一阵厌恶。自打它来我们家，一直冷冷地躲着我们，我不敢抓它给它洗澡，它来我们家之前生活在什么环境、是不是出入垃圾堆我也不知道，身上该有多脏，竟然在我的衣服堆里睡一夜！我拿电工胶带把两扇柜门粘在门框上，防止它在家里造反。

隔天它又干出一件恶心事。都怪它整天神出鬼没，我也不知它天天躲在哪儿。那天晚上，我洗了一捆蔬菜放在菜筐里，准备第二天炒，怕它在厨房里登台上灶弄脏我的东西，睡觉前我把厨房玻璃门拉上了。可巧把它关在里面出不来了。第二天早上没注意，晚上回来进厨房做饭，总闻见臭味儿，我忍着反感，拿着扫帚，学它样把厨柜下方的扣板抠开，趴地上瞅他夜里憋在里面拉的一坨耙耙在哪儿，哪儿都没找到。算了不管它，先做饭。刚洗洗手，伸手去拿昨晚洗好的一筐紫菜苔，准备切了炒香肠的。赫然看到一坨青褐色的耙耙高高地搁在我那筐菜苔顶端，因为颜色太相近，我来来回回好多趟，都没发现呈堂证供居然在鼻子尖下面。耳朵里里响起的配音居然是“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上面……”，天下还有比这更恶心的事了吗？我怒不可遏，用指尖捏着菜筐边缘一把将它扣进垃极桶里。可惜了这个春天我买的第一把紫菜苔——整个春天我都没吃过这道时令菜。

它很害怕，惊叫着跑开了。我没吼它也没打它（也打不着），它是畜牲，犯错正常，我不能要求太高。

这里插播一句：养猫新手一定要注意，猫类无论如何不会在光滑的地面上/岩石上排泄，它们一定要找个可以掩埋、隐蔽的地方盖住它们的秽物——这一点比某些人类强多了。可能它们祖先的基因里强调了一点，要么猫有洁癖，眼不见为净；要么为了安全计，埋掉自己的粪便，防止猎食者循着这个线索追踪到自己。

嫌弃归嫌弃，日子接着过。

我给它用泡沫箱做的窝它并不喜欢，很少看见它躲在里面。3月的夜晚地板还是很冰凉的，它就那么整夜都睡在地上么？很于心不忍。我找了件厚实的旧羊毛衫平铺在沙发底下，希望它知道躺在毛衣上。我做的小说原著里说猫们嗅到两脚兽闻到的是臭味儿，心想那件羊毛衫虽然是洗的干净的，不知道它闻起来是不是有我这个两脚兽的臭味儿，如果它闻着是臭的也许就会排斥不往上面躺了。

然后可能是为了缓解新环境焦虑症，它不停地用爪子四处搞破坏，把沙发表皮挠得像鱼鳞一样翻起。餐桌下的椅子也挠得生灵涂炭，我很心疼。

它毫不客气地吃着我放的猫粮，喝我放的凉开水，用着我每天给它打扫的厕所，依然不跟我照面，我回来以后，它就钻在厨房矮柜下，或是客厅沙发下，或是卧室床底下，一切它能随意进出而人类无法进入的它觉着安全隐蔽的地方。

你能拿它怎么办？请了个爷回家，爷还不给好脸。我只能叹气。这好比人类草率结了个婚，过了几天发现并没爱上对方，对方还时不时闯点祸出来，你也只得替她打扫战场，凑合着过一样。

凑合过了半个月，终于有了破冰的迹像，就是它居然在我在场的时候走到投食器前吃饭。以前它跟我是不共戴天的，从不跟我同时出现在一个屋檐下。

忽然，它跟我好起来了。一天下班回来，它跟着我走动。捧着我的脚蹭来蹭去，忽而用前爪抱着我脚，忽尔将脑袋枕在我脚上，又忽尔后背抵靠在我脚上，如此热情，我都受宠若惊。做顿饭生怕踩着它，这信任来之不易，一定要小心呵护它用受过伤的小心灵。算算时间也没过多久，三周不到，我和它建立了信任，结下了友谊。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度过了最初的磨合期，相互接受彼此的存在，守望相助。

但是跟知乎上的养猫文写的那样，动辄亲热得要搂搂抱抱一起睡那样的相亲相爱是不存在的。我不是那样的人，它也不是那样的猫。每天各种世俗的压力已经占据了我的大部分思绪，我早已习惯表情平淡，默然无语。对它也没有太多热情，我从不习惯跟人打得火热，轮到动物也一样积习难改。养猫的人都自称是猫奴，我自觉远没付出到那份儿上。

有一天夜里我睡得迷迷糊糊中感觉右脚大姆哥被什么动了一下，回味了几秒钟，忽然醒过味来，那是舌头，猫的舌头舔了我脚趾，唬得我立刻把脚缩回被窝里，我可怕它那4个铁钉一样的獠牙。吓得它也腾地跳到地上。拜托，我还没准备好，还没打算跟你睡一张床好吗？

还有一次，我坐在床上叠衣服，叠着叠着手中的衣服怎么不听使唤了？我越拽它越紧，我头一偏看见那只猫在床下拽着我毛衣的一只袖子——它对吊在半空中能动弹的东西特别感兴趣，比如椅背上耸拉下一截皮带、桌子上电脑包的背带悬在空中、床边上垂下一截的袖子……它绝对会伸手拦截，把玩一番——我使劲它也使劲，我看着它，它也定定地看着我，眼神非常无辜的样子，手还举着，我威严地对着它吼：眯眯——！它爪子又坚持片刻，松开，讪讪地走了。特别好玩儿，神态真跟小孩儿的表情一模一样。

我在卧室里睡觉，它就躺在床头柜上打盹。我在卧室里工作，它就坐在我脚下陪我打字，我心想今年冬天是不是不用开烤脚炉了？有时候跳上书桌卧在显示器下面，跟我脸对脸。我看看它它也看看我，我不服气，我就跟它比赛对视，看谁意志更坚定。往往是它认输，先行别过脸或者移开目光。有时我换到另一个房间工作，它也进这个房间在地板上一躺半天，跟我遥遥相对，保证我在它视线以内。有时我在客厅餐桌上工作，在桌下放一个方凳给自己搁腿。不知道什么时候它就跳了上去，一声不吭地躺在桌下。那是给你准备的么？我伸长腿也挤到那凳子边上，把它往一边推推，它也不跳下去，也没有不情愿，嘴里咕哝着不知说啥，身子扭扭换个姿势偏安一隅跟我的双脚和平共处。

家里有猫，猫毛四处留情。到处都养羊织毛衣，怎么没见养猫剪毛织毛衣的。适逢我肩颈疼痛，拖地对我是件苦事，遂买了一台扫地机器人帮忙。这厮胆小如鼠，机器人一转，它吓得躲远远的，一边怕一边还要死死地盯着看。江湖上有传说，扫地机器人一开，猫就跳上去免费坐车玩儿。我家这位看样子享不了这种福，它没那智商。下次机器人开动我把它抱上去试试。但它膘肥体壮的，会增加机器人耗电吗？

渐渐地它越来越没有分寸。以前是趁我睡着了它神不知鬼不觉地跳到我床上脚头酣睡。后来是，我一关灯人还没睡着，它就跳到床上来。我一边想像着它的脏，一边睁只眼闭只眼地由它去。后来它越来越放肆，

不仅跳到我床上，还非要挨着我睡；不仅在脚头睡，还要在我肩膀头睡，我胳膊若是伸展着，它会蹭过来枕着我胳膊睡，真把我当亲妈了！那一刻我好怀念我娃小时候依偎在我怀里随便一搂的感觉。我狠不下心来将它撵走，心里又纠结它是不是很脏。再后来，我晚上尽量记得抢先关上卧室门。不要一上床它就冲上来。睡眠情绪很重要，何必让自己内心挣扎。

要问我为啥不给它洗澡，因为我不敢啊，它有尖牙和利爪，我怕它抓伤我。送来之前就跟朋友说好，有时间了过来帮我一块儿给他洗个澡，人家夫妻来了，它听到大门一开（或者是闻到生人气味？），便嗖地钻到了床底下，我们三个人趴床底下呼唤它，拿东西捅它，它死活不出来，没招，算了。有一次趁它不注意拖住它洗了个澡，洗完用大毛巾裹上，叫儿子抱好，我去找电吹风给它吹毛，儿子没经验，像抱孩子似的不敢使劲儿，它从毛巾里挣出来，蹬着儿子的手蹿下地，在他手背上留下一道两寸长的血印子，打疫苗花了两千八，我的思维还停留在狂犬病疫苗三联针600块的时代，肉疼！

每天早上起来，我一开门就看见它蹲坐在门口喵喵地看着我，不知是听到我的动静走过来的，还是天亮它预知我该起床提前等我。跟着我进厕所，就地往你脚边一躺，嘤宁有声。人在刚起床的混沌中，下意识地就伸手去给它挠痒，挠后背、挠下巴、挠头顶、挠胳肢窝……就是不给它挠屁股。它一身黑毛，圆乎乎的屁股上一个粉圈，像个气门芯一样，特别显眼，那是它的菊花。有次撸毛不小心碰到，有点刺挠，我又一阵甩手，那触感令我怀疑粘在菊花上的翔结成了嘎嘣儿？它上厕所又不擦屁股……

它特别享受撸毛的过程，可能前任主人给它养成的习惯？但享受的过程它并不老老实实呆着。它总是四处扭头张嘴咬你的手，第一次把我吓得毛骨悚然，我缩回手训斥它。再后来习惯了，知道它开口咬住我手掌边缘是它示好的方式，并不会使劲，大概等同人类的贴面或握手？

几乎成了条件反射，只要我进厕所，它不管在哪儿都会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过来就地一躺。猫的嗅觉、听觉一流，它居然不嫌臭，也算公平，我天天给它铲屎，大哥不说二哥，臭味相投。

日子一天天过去，它在我家已经生活半年。我爱它么？好像热度没到。嫌弃它么？嫌弃，怕脏不喜欢跟它零距离接触。谁说猫是高冷的动物？不是，猫其实很粘人。相比而言，我和它之间，我才是疏离的那一方，但是——

就像小王子说的，我和它相互驯养了对方，就建立了某种联系。乍暖还寒时候，我在桌前打字，它蜷在我脚边传递给我体温，很柔软很温暖。夏天时候，它围着我打转，偶尔踩着我的脚，光滑的趾垫给我带来的触感，很舒服很清凉。这些都是世间的美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