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埃利芬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长过象牙。
对非洲象来说,没有象牙的大象,是异类。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埃利芬就注定要被孤立。
妈妈安慰他说,“没有象牙也没关系,你依然是象群里最英俊的大象。”
爸爸也说,“在很多年以前,也有一头没有象牙的大象,他后来干了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所以啊,象牙不是必需品。”
但其实爸爸和妈妈的心里都清楚,只有不长象牙的大象,才能远离人类的捕杀。只是,他们从来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埃利芬。
埃利芬三岁的时候,象群把他赶出了集体。
那一天,风和日丽。象群的长老对他说,“没有象牙的非洲象,不配在象群里生活,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于是埃利芬耷拉着他的长鼻子,离开了象群。
2
穿过大草甸,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累趴在小河边。
河对面的河马奇怪地看着埃利芬,慢悠悠地说:“孩子,别回头了。往前走吧。"
埃利芬不理解河马的话,浑身无力的他,只能伸长了鼻子去吸河里的水。
从上游流下来的水,带着一股淡淡的红色。埃利芬从来没有喝过这样味道的水,有股让人想呕吐的腥味。
河马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慢悠悠地走远了。
一只没有象牙的大象,独自走在大草原上,多多少少是有些危险的。
埃利芬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去什么地方,这片草原那么大,大到一眼望不到边际。
在离开象群的第3天,他遭遇了一群鬣狗。
埃利芬记得爸爸曾经跟他说过,在草原上,可怕的不是狮子,也不是猎豹,而是一大群虎视眈眈口水直流的鬣狗。
而此时此刻,他正陷入包围。
鬣狗们的眼睛里肆无忌惮地散发着对食物的渴望,一头没有象牙的大象,对于他们来说,就是瓮中之鳖,得来全不费工夫。
埃利芬绕着圈圈,试图甩动长鼻子赶走鬣狗,可这样做,只是更进一步地激发鬣狗们的欲望。
在埃利芬不注意的时候,两只瘦小的鬣狗从侧面冲上来,咬住了他的左后腿。埃利芬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上。
他惊慌地跳动着庞大的身躯,却怎么也无法甩开身上的猎食者们。
“要死了吧。”埃利芬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反正这世上,没有人在乎我啊。”
没有象牙的非洲象,注定是象群的异类,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埃利芬就开始被孤立,没有一个朋友。
小象们围在一起跳舞、躲猫猫的时候,埃利芬从来只能站得远远的,默默地看着他们。
从来没有一头象会主动和他说话,他们的眼里,总是流露出鄙夷的神采,甚至是厌恶。
“就这样死了吧。”埃利芬身上的鬣狗越来越多,疼痛让他几乎昏厥。
3
醒来的时候,身边一只鬣狗都没有。
“是死了吗?”他心里想。
“没死。”身边有个声音跟他说。
可埃利芬没有力气回答他了,迷迷糊糊间只能看到身旁站着一头鬃毛柔顺的大狮子。
从草原深处而来的雷克斯,出现在了鬣狗猎杀埃利芬的战场上,在他的咆哮声中鬣狗们四处逃窜。照理来说,一群鬣狗是不该害怕一头单独出游的狮子的,可雷克斯不一样。在大草原人尽皆知的故事里,这只独眼的狮子曾经单枪匹马去赴猎豹乌苏的约。
那是在埃利芬出生的两年前,草原上的霸主是拥有非洲大草原最快的速度,被称为草原闪电侠的猎豹乌苏。所有人都以为雷克斯去挑战他必死无疑。
可仅仅过了5分32秒,雷克斯便咬开了乌苏的喉咙,顺带把旁边企图坐享渔翁之利的几头鬣狗一并解决了。
以一己之力铲除了草原的恶霸,独眼雷克斯的名号响彻整个草原,从此被人称为狮子王。
4
那是埃利芬和雷克斯的第一次见面。
埃利芬第一次见到独眼的狮子,雷克斯第一次见到无牙的大象。
从那一天起,雷克斯成了埃利芬唯一的朋友。
雷克斯带着浑身是伤的埃利芬穿越了茫茫的大草甸,去泉水乡见先知。先知从来不离开他的泉水乡,可是却知道非洲大草原的所有事。
雷克斯想问清楚,为什么埃利芬不长象牙,只是他不知道,埃利芬其实对此事并不在乎。
埃利芬在乎的,只是眼前这个救了自己一命,愿意把自己当朋友的独眼狮子。
先知玛莎是一头长着白毛的狒狒,软绵绵地坐在泉水旁,埃利芬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大的岁数了,只觉得眼前的先知狒狒,双眼冒着光。
先知说:“我知道你们为何而来。”
雷克斯缓缓地在先知身前坐下,“为牙而来。”
“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要好。”先知淡淡地回答雷克斯。
“可无牙的大象,是活不长久的。”雷克斯说。
先知呵呵地笑,“有牙的象,不见得比无牙的象活得长久。”
5
“无所谓有没有牙,”在离开泉水乡的路上,埃利芬跟气愤的雷克斯说,“找到属于自己的人生就足够了。”
雷克斯抬头去看埃利芬,这个孩子的双眸里,透出了一种让人看不懂的神采。
雷克斯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他的奶妈对他说过:“孩子啊,草原天神捂住你的右眼,也必然赐予你力量。生活会给予你不堪,但生活也该自己创造。”
他回过神来,看着埃利芬庞大的身躯渐渐走远,“嘿埃利芬,你想去草原的那头吗?”
“草原的那头?”埃利芬回头看雷克斯,巨大的耳朵呼呼地扇出一阵风,“草原的那头,会有什么呢?”
“不知道,也许草原的那头还是草原吧。可是,你不想去看看吗?”
埃利芬看着雷克斯,露出了憨厚的笑。
6
在往前的一生里,埃利芬从来没有想过该如何过。可是现在他决定跟着眼前的这头独眼狮子,去看看这个世界,去见识不一样的未来。
有没有象牙又怎样呢?草原的那头会是什么呢?埃利芬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些问题。
“没有人生来是完美的,想去做的事情就去做吧。”埃利芬的妈妈是这样跟他说的。
嗯,那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