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生命是什么》中，薛定谔从一个物理学家的角度对生命有机体进行了探讨。物理学中的规律通常是统计学意义上的，单个微观粒子的运动受热运动影响十分无序，在大量粒子平均的情况下才显现出规律，而生物学中，由小数量原子团构成的遗传物质起支配作用，且呈现高度稳定性。薛定谔从分子结构的稳定性和量子理论对这一差异进行了阐释，并介绍了德尔勃吕克模型，在物理学和生物学的理论和事实中作出了调和。
一、经典物理学家走近这个主题
1. 研究的一般性质和目的
· 这本小册子讨论的问题是，如何用物理学和化学解释生命有机体范围内发生的时间和空间中的事件，虽然目前物理学和化学做不到这件事，但不能否定它们从原则上做不到。
2. 统计物理学—结构上的根本差别
· 有机体最具活性部分的原子排列和相互作用方式与物理学家和化学家其他研究对象的原子排列方式从根本上不同，很难直接对其应用曾经发现的定律，这和统计力学观点有关。
· 物理学家研究的通常是周期性晶体，有机化学家的研究对象接近非周期性晶体，而活细胞最重要的部分，即染色体纤丝，就是非周期性晶体。
3. 一个朴素物理学家对这个主题的探讨
· 薛定谔作为朴素物理学家研究这个问题的方式是，先思考能否用物理学知识，尤其是统计力学解释有机体的活动和功能，然后再对比理论和事实，并对理论进行修正。
4. 为什么原子如此小
· 原子实际大小在黄色光波长的几千分之一，这个波长约是显微镜下可辨认的最小粒子大小，原子学物理中常用单位是埃，是米的百亿分之一，原子直径通常是1到2埃。
· 我们的感官都是由原子组成，而原子的活动无法由感官检测到，物理学可以解释这种感官与自然规律的不适应性。
5. 有机体的活动需要精确的物理学定律
· 如果单个或少数原子可以在感官上产生知觉印象，那么有机体无法发展出有序思维。
· 对于产生思想和感觉的生理过程，大脑和感觉系统起主要作用，其他器官的功能只起辅助作用。
· 大脑和感觉系统之所以由大量原子组成，一是因为思想有秩序，二是因为它只能置于有序资料，即知觉和经验之上，产生的结果一是同思想对应的身体组织是有序的，内部发生的事件准确地遵循物理学定律，二是外界影响与知觉和经验对应，形成思想资料。
6. 以原子统计力学为根据的物理学定律只是近似的
· 原子每时每刻都在进行无秩序的热运动，发生在少量原子间的事件体现不出规律，在无数原子合作时，统计学定律才能影响集合体行为，体现有序性。
· 有机体生命过程中起到重要作用的物理学和化学定律都是统计学定律，精确性随有机系统内原子数目增加而增加。
7. 顺磁性
· 将一长方形石英管充氧并放入磁场，由于氧分子是磁体，气体会被磁化，磁化作用与场强成正比，分子会有使自己平行于磁场的趋向。
· 这一确定取向与随机的热运动做抗争，单个原子无休止地改变取向，但由于数量巨大，平均来看，朝着场方向并与场强成正比的趋向稍占优势。
· 通过降温可以减弱热运动，进而增强磁化作用，磁化与绝对温度成反比，且与居里定律相符，当温度足够低，原子会接近于完全磁化，即饱和，继续增加场强会减弱磁化作用。
8. 布朗运动和扩散
· 将微滴组成的雾装入密闭玻璃容器底部，雾的上边界按一定速度下沉，而每个微滴在做无规则运动，即布朗运动，微滴不是原子，但小到可以感受到单个分子对其表面的冲撞。
· 类似的现象还有扩散，当少量有色物质溶解于装满水的容器，且浓度不均匀，有色物质会从高浓度处向低浓度处扩散，直到均匀分布，而每个有色物质分子做的是无规则运动。
· 扩散定律可以由柯尔莫哥洛夫前向方程描述，任一点浓度随时间的变化率和浓度在空间中的变化率成比例，它在物理上的正确性是近似的，分子数量越少，偏差越大。
9. 测量准确性的限度
· 用某种力使挂在纤丝上的保持平衡的轻物体绕垂直轴扭转，可以造出一个扭力天平，测量使物体偏离平衡的微弱的力。
· 物体越轻，纤丝越长，天平能感应的力越弱，当物体可以明显感受到周围分子的热运动冲击，在平衡位置附近做无规则运动时，天平便达到一个测量精确度极限，这个例子体现了，如果感官太过灵敏，将会非常无用。
10. 根号n律
· 如果被告知在一定气压和温度下，正好有n个气体分子，可以确信检验的偏差是根号n的数量级。
· 物理学和化学定律的不确定性总是可能发生在1/根号n的相对误差范围内，这里n是为使定律生效而参与合作的分子数量。
二、遗传机制
1. 经典物理学家的设想是错误的
· 物理学和化学定律的有效性需要大数量的原子去保证，而这个结论与生物学事实不符，有机体内许多极小的原子团在既有秩序的事件中起支配作用。
2. 遗传的密码本—染色体
· 有机体的模式是指有机体复制自身时，从受精卵到成年阶段的个体发育全过程，此模式由受精卵细胞结构决定，且主要由细胞核决定。
· 细胞核在细胞休止期内，表现为网状染色质，而在细胞分裂过程中，表现为纤维状或棒状的染色体，生物的两套染色体一套来自父体，一套来自母体，包含全部模式的密码本。
· 卵细胞的外观通常十分相似，即使外观不相似，有关密码部分的结构差别也不大，差别只在于包含的营养物质的多少。
3. 通过有丝分裂的个体生长
· 有机体的生长是由连续的细胞分裂，即有丝分裂引起的，刚开始生长时分裂频率高，身体各部分的细胞分裂频率不同，平均来说，50次分裂可以产生出一个成年人的细胞数。
4. 在有丝分裂中每个染色体是被复制的
· 在有丝分裂中，两套染色体都被复制，两个子细胞都得到和亲细胞相同的染色体，所以在不考虑嵌合体的情况下，所有体细胞都具有完全一样的染色体。
5. 染色体数量减半的减数分裂和受精
· 个体刚开始发育时，一些细胞被保留，即不用于其他目的且进行很少几次有丝分裂，用以在发育后期产生用于繁殖的配子，即精子和卵子。
· 保留细胞的产生配子的分裂方式是减数分裂，亲细胞的两套染色体分为两组，每组进入一个子细胞即配子，配子是单倍体，只有一组染色体，普通细胞是二倍体，有两组染色体。
6. 单倍体个体
· 每一个单组染色体都包含了全部模式的完全密码本。
· 有时减数分裂后并不立即受精，而是单倍体细胞进行多次有丝分裂，产生全是单倍体细胞的个体，如从未受精的卵子生长而成的雄峰，很多植物的孢子，一种单倍体细胞可以发展成单倍体植物，如一些苔藓植物。
7. 减数分裂的突出性质
· 每个人的46条染色体，正好一半遗传自父亲，一半遗传自母亲，精子中某个染色体遗传自祖父还是祖母，几率是1:1，卵子同理，每条染色体相互独立。
8. 交换和特性的定位
· 染色体并不总是整个地传递下去，减数分裂中两条同源染色体在分离前，可能会进行整段地交换，这种交换为特性在染色体上的定位提供信息。
· 若无交换，同一染色体上的多种特性将永远一起遗传下去，交换打乱了这种规律性，同一条染色体上两个特性交换次数越少，彼此靠得越近，形成交换点的机会越少，而位于染色体两端的远处特性每一次交换都被分离，通过这种连锁统计可以画出染色体的特性图。
· 若一对祖先在某方面存在差别，我们在染色体上定位的就是这种差别的位置，即位点，特性的差别是不连续的，是比特性本身更为基本的概念。
9. 基因的最大尺度
· 基因是一定遗传性状的假想物质载体，第一要研究这种载体的大小或最大尺度，第二是要研究如何从遗传模式可维持的时间推出基因的持久性。
· 通过繁育试验可以得到基因体积估计的遗传学证据，在特定染色体上将大量形状定位，测量染色体长度并除以性状数目，再乘以染色体横截面，这样的估计只能是最大体积。
· 通过显微镜观察可以得到基因体积估计的细胞学证据，果蝇的某些细胞和它们的染色体由于某种原因大大增大，可分辨出纤丝上的深色横纹，它们的数目约等于基因数目，染色体长度除以横纹数目约等于基因大小，一个基因的体积约等于边长300埃的立方体。
10. 小的数量
· 一个基因所包含的原子不超过几百万个，从根号n的观点来看这个数目太小，可基因是一个大核酸分子，其中每一个原子、自由基、杂合环都起着各自的作用。
11. 持久性
· 父母遗传给子女的不是个别特征，而是整个的模式，它们被复制若干世代，而无可察觉的变化，负载它们的是合成受精卵的两个细胞核的物质结构。
三、突变
1. 突变—自然选择的工作场地
· 达尔文错误地把细微的、连续的、偶然的变异当作自然选择的原始资料，而这些变异是不遗传的，比如利用长麦芒的麦穗种子和短麦芒的麦穗种子培育出来的麦穗麦芒长度类似。
· 即使是完全纯种繁育的后代里，也有极少数的个体出现了细微的跳跃式变化，这些变化是不连续的，被称为突变，这和量子论相似，两个相邻能级间没有中间能量。
2. 它们是完全地遗传下来了
· 这些突变像原始特性一样完全地遗传下去，比如无芒麦穗的后代都是无芒的，所以突变是自然选择的合适原料。
3. 隐形和显性定位
· 一个突变来自于一条染色体上某一位置的变化，同源染色体的对应位点上没有任何变化，突变个体和非突变个体的杂交后代中，有一半显现出突变个体的性状。
· 如果突变体的两条染色体都受到突变影响，那么子女都会得到相同的、混合的遗传性，既不同于父本，也不同于母本。
· 突变体的两份遗传密码本的拷贝不再完全相同，直接影响到模式改变的突变是显性突变，否则是隐形突变，隐形突变更加频繁，两条染色体都出现隐形突变才会影响到模式。
4. 介绍一些术语
· 当密码的两个版本不同，个体相对于此位点是杂合的，当密码的两个版本相同，个体相对于此位点是纯合的，隐性等位基因在纯合的情况下才影响模式，显性等位基因在纯合和杂合的情况下都影响模式。
· 两个外观十分相似的个体可能具有不同的遗传性，即它们具有相同的表现型和不同的遗传型，只有当遗传型是纯合的时候，隐性等位基因才能影响表现型。
5. 近亲繁殖的有害效应
· 自然选择对杂合的隐形突变不起作用，所以大量的不利突变可以积累起来，不会立即造成伤害而被淘汰，如果受到同样有害效应的个体杂交，危险会更明显地显现出来。
· 根据动植物实验，有很多小缺陷，加在一起会使整个近亲繁殖的后代衰退恶化。
6. 一般的和历史的陈述
· 隐性等位基因在杂合时完全被显性等位基因掩盖，此规律是有例外的，比如金鱼草的颜色和人类的血型。
· 孟德尔栽种不同品种的豌豆并让它们杂交，观察它们的后代，这实际上是用天然的突变体做实验，他的发现在20世纪成为一门全新科学的指导原则。
7. 突变作为一种罕有事件的必要性
· 尽管有害突变更加频繁，有利突变也是存在的，突变要成为自然选择的合适原料，必须是罕有的，如果突变频繁，有害突变又比有利突变占优，物种不但不会通过选择得到改良，反而会停滞甚至消亡。
8. X射线诱发的突变
· 用X射线照射亲代，可使突变率比自然突变率增高数倍，且除突变率外没有其他不同，实验表明每个特定转变都有自己的的X射线系数，表示单位剂量射线诱发突变的占比。
9. 第一定律—突变是个单一性事件
· 第一定律是，突变频数的增加量严格地同射线剂量成正比，因而可以引进突变系数来表达此比例。
· 此定律说明，突变不是由连续小剂量辐射相互增强而产生的累积效应，而是在辐射期间发生在一条染色体上的单一性事件。
10. 第二定律—时间的局域性
· 第二定律是，如果广泛地改变射线的波长，从软的X射线到硬的伽马射线，只要给予同一剂量，突变系数不变。
· 剂量用标准物质（空气）在照射下单位体积产生的离子总数（伦琴）来度量，引起突变的单一性事件是生殖细胞某个临界体积内发生的电离作用，临界体积约为五千万分之一立方厘米，只有一千个原子那么大。
· 如果在距离染色体上某个特定点不超过十个原子距离的范围内发生了一次电离，就有一次产生突变的几机会。
四、量子力学的证据
1. 经典力学无法解释的持久性
· 基因似乎包含很少量的原子，一般是1000个及以下，但却持久不变地表现最有规律的活动，19世纪末的物理学家无法有效解释这一事实，只能把这种生物稳定性归结于某种不知名的化学稳定性。
2. 可以用量子论来解释
· 遗传机制量子论的基础上，遗传学和量子论几乎是同时诞生的，现在人们试图找到量子跃迁和突变之间的关系。
3. 量子论—不连续状态—量子跃迁
· 量子论的最大启示是发现了不连续性，经典物理中一个物体可以在很大范围内连续地改变能量，而原子大小的微观系统只能具有不连续的能量，即能级，从一种不连续状态变为另一种便是量子跃迁，宏观和微观系统中的其他运动状态也有这种区别。
· 原子核和电子组成的系统本质上不能选择任意构型，只能选择大量不连续的状态系列，状态是系统中全部粒子一种确定的构型，构型间的转变就是量子跃迁。
4. 分子
· 一组原子的若干不连续状态中，可能有使原子核彼此紧密靠拢的最低能级，这种状态下原子组成分子，确定数量的能级差定量地决定了分子的稳定程度。
5. 分子的稳定性有赖于温度
· 处于最低能级状态的原子系统被称为绝对零度下的分子，要把它提高到较高的能级，需要高温环境提供能量，任何温度下都有出现跃迁的机会，机会大小随温度增加而增加。
· 发生跃迁的期待事件取决于两种能量的比值，一种是跃迁需要的能量差额（W），另一种是描述有关温度下热运动强度特性的量（kT），W/kT的很小变化会大大影响期待时间。
6. 数学的插曲
· 期待时间和W/kT呈指数关系，指数函数不是偶然特性，它经常出现在热统计理论中，是对系统某部分偶然聚起W那么大的能量的不可能性的度量，指数关系中常数的物理意义是整个时间内系统发生振动的周期的数量级。
7. 第一个修正
· 之前我们默认量子跃迁即使不导致分子完全分解，也会导致组成分子的原子形成本质上不同的构型，即相同原子按不同排列组成的分子，或同分异构分子。
· 最低能级上面有一系列密集的能级，不涉及分子构型的可察觉的变化，只对应原子间的微小振动，所以对上述解释的第一个修正是，能级图的振动精细结构可以忽略，相邻的较高能级可以理解为构型有较大变化所对应的相邻能级。
8. 第二个修正
· 相同原子团组成分子的方式有多种，这种分子被称为同分异构体，这种现象是一种规律，分子越大，同分异构体越多。
· 例如两种丙醇分子完全稳定，且两种构型并不相邻，而跃迁需要的介于两者之间的中间构型的能量比两种构型都高，所以不存在从一种构型到另一种构型的跃迁。
· 对上述解释的第二个修正是，同分异构体跃迁所需的能量（W）不是真正的能级差，而是从初始能级上升到中间能级（阈）的能量差，不介入阈的跃迁没有长期效应。
五、对德尔勃吕克模型的讨论和检验
1. 遗传物质的一般图像
· 遗传物质由少量原子组成，之所以可以长时间受住热运动干扰的影响，是因为假定基因结构是一个分子，只能发生不连续变化，产生同分异构跃迁，这种变化，即自发突变，所需阈能很高，所以非常罕有。
2. 图像的独特性
· 量子力学是根据第一原理来阐明原子集合体的第一个理论，海特勒-伦敦键是此理论的推论，用起源于量子力学波函数对称性的原子间的力解释化学键。
3. 一些传统的错误概念
· 分子、固体、晶体在实质上是相同的，以前不强调分子和固态比起液态和气态更为相似，而强调对于分子不变的物理变化和分子改变的化学变化的区分。
· 固体可以是晶体或非晶体（无定形固体）；晶体周期性空间三个方向堆叠的晶格中，单个分子结构有时可识别，如酒精，有时无法明确区分分子界限，如岩盐。
4. 物质的不同的态
· 两个等式描述了物质结构的真实划分：分子=固体=晶体，气体=液体=无定形固体，其中无定形固体不一定是固体，而应看作黏性极大的液体，没有确定熔化温度和熔化潜热，气态和液态间的变化不存在不连续性。
5. 真正重要的区别
· 之所以把分子看作固体或晶体，是因为原子结合组成分子的力的性质和组成固体或晶体的力的性质相同，分子表现出固体和晶体的结构稳定性。
· 物质结构真正重要的区别在于原子间结合力的性质，这种力是否为海特勒-伦敦固化力，单原子气体中，答案是否定的，分子组成的气体中，答案是肯定的。
6. 非周期性的固体
· 从一个固体胚芽，即一个分子开始，有两种方法建造集合体，第一种（周期性晶体）是在空间三个方向上重复同一结构，周期特性一旦建立，集体体大小便无限度，第二种（非周期性晶体）是通过与来越复杂的有机分子，里面每一个原子团并非完全等同。
· 基因是非周期性固体。
7. 压缩在微型密码里的丰富内容
· 一个高度有序的原子聚集体被赋予足够稳定性，这种物质结构提供了大量不同的可能排列，在很小的范围空间内就足以体现一个复杂的决定性系统的所有特征。
8. 稳定度和突变的不连续性
· 化学家在某一温度下分离出某种物质分子，要求在那个温度下分子至少有几分钟的寿命，所以化学家碰到的阈值就是解释生物学中遗传持久性所需的数量级。
· 由振动能的偶然涨落所产生的分子某部分的异构变化是十分罕有的，这对应于一次自发突变，突变是不存在中间形式的跳跃性变化。
9. 自然选择基因的稳定性
· 虽然任何引起电离的射线都可以增加突变率，但天然辐射太弱，只能解释自然突变率的一小部分，热运动的偶然涨落可以解释罕见的自然突变，自然选择会淘汰突变后获得不稳定基因构型的个体，并把稳定的基因保存下来。
10. 突变体的稳定性有时是较低的
· 繁育试验中的突变体表现出较低的稳定性，野生型在突变后也有可能被自然选择淘汰。
11. 不稳定基因受温度的影响小于稳定基因
· 当温度上升，突变的期待时间减少，突变可能性增大，同时，可能性的增大率随W/kT增加而增加，所以在果蝇实验中，温度升高后，野生型基因的低突变可能性明显增高，而突变后基因的高突变可能性并未明显增加。
12. X射线是如何诱发突变的
· 突变由单一性事件引起，且发生在边长约十个原子距离的立方体内，所以达到阈值的能量一定是由电离或激发过程这样爆炸似的过程引起的。
· 可能存在更小的作用范围，因为许多情况下，爆炸的效应不是异构跃迁而是染色体损伤，杂交可使正常染色体被损伤染色体替代，这时跃迁是致命的。
13. X射线的效率并不依赖于自发突变率
· 不稳定突变体的X射线突变频率平均起来来说并不高于稳定突变体，所以X射线诱发突变的效率和自发突变率没什么关系。
14. 回复突变
· 从一个野生型基因跃迁为突变体，再反向跃迁回来，两种情况的自然突变率有时近似相等，有时差别很大，因为能级的出发量不同，达到阈值所需的能级差也不同。
六、有序，无序和熵
1. 一个从模型得出的普遍结论
· 根据基因的分子图像，微型密码同一个高度复杂而特异的发育计划有着一对一的对应关系，并以某种方法包含着使密码起作用的程序。
· 根据德尔勃吕克的遗传物质的普遍图像，生命物质既遵循已经确立的物理学定律，还涉及到尚未了解的物理学定律。
2. 由序导出序
· 人们知道的物理学定律都是统计定律，这些定律同事物走向无序状态的自然倾向密切相关，必须设想遗传物质具有分子结构，以协调它的微小体积和高度持久性。
· 生命像是物质的有序行为，它不是以从有序转向无序的自然倾向为基础，而是基于现有秩序的保持，生命有机体似乎是一个部分接近于纯粹机械的与热力学相对立的宏观系统。
3. 生命物质避免了向平衡衰退
· 当一块物质在做某些事情，且比一块无生命物质在类似情况下的期待保持时间长很多时，它可以被认为是活的。
· 当一个非活的系统被孤立出来，整个系统最终会衰退为死寂，达到一种不变的状态，即热力学平衡或最大熵，这种趋向平衡的过程不是生命。
4. 以负熵为生
· 生物有机体靠新陈代谢避免衰退为平衡状态，这是一种物质交换，但人体内和体外的物质和能量是等价的，所以重点是，人体需要从环境中吸收负熵，来对抗熵增大的自然倾向，新陈代谢的本质在于使有机体消除活着时产生的熵。
5. 熵是什么
· 熵是可以测量的，在绝对零度时任何物质熵都是零，熵增加量是在物质变化过程中，每一步吸收的热量和吸收热量时的绝对温度的比值的和，熵的单位是卡/摄氏度。
6. 熵的统计学意义
· 熵和D（原子无序性的定量度量）呈对数关系，这个无序一部分是热运动的无序，另一部分来自不同原子或分子的随机混合。
· 在一个均匀环境中的系统的熵在增加，且逐渐接近于最大熵的惰性状态，这就是事物走向混乱的自然倾向，这种倾向是必然的。
7. 从环境中抽取序来维持组织
· 负熵和1/D（原子有序性的定量度量）呈对数关系，所以负熵是序的一种度量，有机体从周围环境中吸取序，使自身稳定在一个高度有序的水平上，例如高等动物摄取高度有序的有机物，排泄物则是大大降解的东西。
七、生命是否以物理学定律为基础
1. 在有机生命体中可能有的新定律
· 根据生命物质的结构，它的工作方式无法归结于普通的物理学定律，它的构造同物理实验室中研究过的任何东西都不一样。
2. 生物学状况的评述
· 生命受一种高度有序的、占原子总数一小部分的原子团控制，生殖细胞的支配性原子团中，很少一些原子的位置变化就能产生有机体宏观遗传性状的确定改变。
· 有机体在合适的环境中汲取序，在自身集中了序的流束，从而避免向原子混沌的衰退，这和非周期性固体和染色体分子的存在有关，代表了已知的最高度有序的原子集合体。
3. 物理学状况的综述
· 这种事件有规则的进程受物理学定律支配，但不是原子高度有序构型的结果，单个原子团或原子的运动是完全无规则的，平均之后才能产生规则。
4. 明显的对比
· 生物学中，在个体发育的最初阶段，只存在于一份拷贝中的单个原子团有序地产生变化，在个体发育后每个细胞使用共同的密码，这种有序机制和物理学的概率机制不同。
· 统计力学指出原子和分子的无序中可导出精确的物理学定律的严格有序性，还揭示了普遍而重要的熵增加定律，熵就是分子自身的无序性。
5. 产生序的两种方式
· 产生序的两种方式“有序来自无序”（统计力学机制）和“有序来自有序”（新机制），物理学家推崇第一种方式，可由此导出的物理学定律无法解释以第二种方式为基础的生命活动。
6. 新原理并不违背物理学
· 物理学中纯机械的事件遵循“有序来自有序”的原理，这但如果说了解生命的线索建立在纯粹机械论的基础上，这是不完全正确的。
7. 钟的运动
· 如果关注钟的一条发条就可以产生的有规则运动，可以将钟的运动归结于动力学型定律（有序来自有序），如果注意到没有发条的钟会因摩擦阻力停摆，便需将这种过程归结于统计力学型定律（有序来自无序）。
8. 钟表装置毕竟是统计学的
· 现实中的钟表装置总是保留在统计背景中，天体运行中也存在摩擦和热的不可逆影响，比如潮汐的摩擦使地球旋转减慢且月球远离地球。
9. 能斯特定理
· 能斯特的热定理，或热力学第三定律，是说一个物理学系统在绝对零度时可以显示出动力学的定律，量子论为能斯特的定律提供了理性基础。
10. 摆钟实际上可看作在绝对零度下工作
· 对于一台摆钟，室温实际上等于绝对零度，所以它作动力学式的工作。
11. 钟表装置与有机体之间的关系
· 钟表装置可以动力学式地工作，因为它由靠海特勒-伦敦力保持一定形状的固体构成，在常温下这种力足以避免热运动的无序倾向。
· 有机体与构成遗传物质的非周期性晶体紧密相连，从而大大摆脱了热运动的无序，薛定谔把染色体纤维称为有机的机器齿轮。
八、决定论与自由意志
· 生物体内在时间空间中发生的事件，无论对应意识活动还是其他活动，如果不是严格决定论的，至少也是统计决定论的，量子的测不准关系在这些事件中一般起不到生物学作用。
· 我的身体功能像一台纯粹的机器，遵循自然界定律，而直接经验总是指导我身体的运动，并能预测十分重要的结果，我感到要对结果负全部责任，这两个事实的推论是，我就是按照自然界规律控制原子运动的人。
· 根据奥义书，印度人早已认识到阿特玛等于梵，即个人的自我等于无所不在、无所不包的永恒的自我，许多神秘主义者也提出我已成为上帝的说法。
· 知觉只在单数中被经验，从来不在复数中被经验，可知觉总是依赖于身体的物理状态这一有限范围的物质，由于存在众多相似的肉体，知觉或意识的复数化成为颇有含义的假设。
· 此假设立即导致灵魂的发现，同时也提出了灵魂是会死亡还是永生的问题，灵魂的死亡令人不悦，永生则否认了众多性假设所依赖的事实，而所有西方宗教都受到此假设影响。
· 唯一可能的做法是单纯守住直接经验，即认为知觉是单数的，而知觉的复数性是未知的，一个物体看上去像好多个，实际上是由幻觉产生的同一物体的不同方面。
· 薛定谔认为物体投入知觉的映像是无稽之谈，康德要为此负责。
· 每个人的经验和记忆的总和形成了一个完全不同于任何其他人的统一体，即“我”，这个“我”比个人资料的集合（经验和记忆）多不了多少，是一种把资料聚集在它上面的基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有失去个人存在的悲哀。
参考文献：
薛定谔，《生命是什么》
转自本人豆瓣账号鹦鹉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