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传,龙马负图出于河,神龟背书出于洛。黄河与洛水交汇之处,即为河洛。
因中华大地万人思念皆寄于水中,两河交汇又于此,日夜不息。终一日河水育灵,即为河神,名河洛。
河洛因感人之意念所化,凡人类心绪,皆有所感。但人心所念不过贪嗔痴爱恨离,河洛无意人间纷繁,故离去,此经数年。
——引子
河洛此去不知岁月,再临人世已然沧海桑田。过往的丛林茂盛现已变成黄土横亘,沟沟壑壑,触目惊心;过往孕育河洛的琉璃般河水,如今也已波光不再,只剩下黄沙浪起,卷起一地斑驳。这对于河洛来说,不知是吃惊还是无奈。这次河洛再临人间,是因为听见了微弱的呼唤,这声音不是为了财权利益,而是为了祈求一点点陪伴。河洛深受所感,瞬现至河畔。
河洛四下张望,只见河边蹲着一个小男孩儿,男孩儿用手指不停在水面上划来划去,水浪的波纹带着小男孩儿意念,一圈圈的向着湖中心荡漾开去。没错,自远处而来的思念,就是从这里开始的了。
“汝,何所欲也?”河洛伸出自己纤细的手指,抵住了男孩儿的下颌,指尖一勾,男孩儿便不由自主的抬起了头,只是双目仍旧低垂,不愿抬起。
“啧,父母丧、此情难平乎?”河洛看着男孩儿,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没有再勾着男孩儿的下颌。河洛席地而坐,扬起宽而柔的广袖一扯,男孩儿便伏于河洛腿上。男孩儿并没有说话,只是嘤嘤的哭起来,紧紧的攥着河洛的袖子不肯撒手。
神本无情,尤其看尽是人心迷乱之后。只是幼儿纯净,不似成人般污浊,加之他不同于其他孩童,善哭闹,一亲近便让河洛觉得安静舒心,甚至想在人间多待一些时日。
“善。”河洛暗暗默道。
男孩儿停止哭泣后便沉沉的睡去,他随一言不发,河洛却因能感知人意而知晓男孩儿孤独的原因。男孩儿父母因车祸早亡,四处亲人(就算也爷爷奶奶辈的)不是在准备育子便是在备孕二子,哪里又愿意为了一个旁的亲戚占了自己家的户口位置,而且还要承担养育的职责与费用。于是男孩儿便像皮球一样被亲戚踢来踢去,这周由这个亲戚托管两日,但一周不到就又被送去了别家。虽然男孩儿刚好到了读书年纪,只是因着监护人迟迟未定,一直未能入学。由此,河洛对于人间更是失望了一层,又不愿怀中男孩儿遭此命运,广袖一挥,便带着男孩儿到了自己的隐居之所。
河洛隐居之处大概就是被人间称作“仙境”的地方,事实上,这只是神用创万物之能另辟出来的空间罢了。所开辟的四围环境其实与人间山水构造并无二致,只是仙家仅装饰自己的空间,开府置景,而不像人类,大肆开垦。自古以来,中华的神喜山的多居于昆仑、尚水的多定于蓬莱。神来往居所与人界次数多了,偶尔也会被一两个凡人窥探到,或是人神相恋,总会被口耳相传,便也就成了传说,有好事者还汇聚流言蜚语,自称“神话传说集”。
待男孩儿醒来,只见周围景色与之前相似却略有不同,更像是看过的古装电视剧中的布景一般,不过别有滋味:有雾气缭绕、花团锦簇、更有鹤唳虫鸣、古塔直指天地。
“汝,可欲同住?”
男孩儿对着河洛,眨了眨眼睛,没有答话也没有追风引蝶、四处张望。
“放肆!”河神朝着男孩儿说道。“入吾之神境时间凝结,不老不死,汝竟念念凡尘?”
男孩儿的嘴唇动了动,“何希”,男孩儿终于对河洛说了句话,河洛自是知道这是他的名字,只是男孩儿对河洛所说之言并未回答。
河洛又盯了男孩儿一会儿,继而叹了口气,“罢,经年离世,此番当是时,然凶吉难测也。”
广袖一挥,河洛便同卜夜一起重回凡世。只是这次,他们相遇之处平地而起一座古色古香的小楼,楼前院子里花草繁茂,不知从何而来的一棵老柳树枝条层叠,竟编成了秋千状。
“此地尚可荫庇,自今日起,吾自护你。”河神的声音还停留在空中,只是人却不知所踪。何希并听不太懂河洛到底说了些什么,只是出于一种直觉——河洛比那些把他踢来踢去的亲戚更值得他相信。至于空间转换、平地立屋这种事情,倒是统统被他无视,反而兴冲冲的跑到老柳树条编成的秋千处,慢慢荡了起来。
河洛归时已是夜晚,抱起男孩儿,又将他置于床中。只是准备抽离时却被男孩儿拽住了袖子,河洛见男孩儿睡的很熟,不忍打扰,只好躺在男孩儿身侧,为他掖了掖被子,然后闭目养神。第二日一早,河洛便叫醒了男孩儿。
“学,尚不可废。今日起,必一一希之。”河洛边说着,边拿出了昨天便已准备好的书包及一应用品,统统塞给了何希。“一炷香后,院内。”说完人便又不见了。
餐桌上有一些吃食,不过何希也不清楚这具体都是些什么,看似叶子花朵和露水一般的东西,食用起来却清新可口,十分饱腹。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何希便出现在了院子里,之见河洛身处五彩水波之中,腾空于院内,一头乌黑长发随水波飘逸,身周华彩异常,一双蓝瞳如清澈深潭,不知通向。见何希走来,便朝着他伸出右手食指,只一点,何希便被置于水波之中,却呼吸自如,且空气甘甜湿润,沁人心脾。数秒,何希随着河洛到了一所学校的门口。
“勿怕,下学后此处相见。”语毕,人便消失了。只留何希在校门口,瘦小的背影看上去形单影只。但是很快便有一个和蔼的老头出现在何希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