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在后山崖顶的沉香树下睡去,这是玉溪唯一的一棵沉香树,没有人知道它来自哪里,当他五百年后第一次醒来时就躺在这棵树下,当他还是“她”时。那沉香的味道在周围环绕,足以慰藉一点点淡去的岁月。她很喜欢这种味道。关于记忆,她当然只有这五百年的记忆了,至于五百年以前的,她已经想不起了,况且青阳告诉她,从前的她过得很是悲苦,所以就跳了河渡了自己,来到了这里,往事随风,还是不要记起的好。可她却渐渐地想起点什么,又慢慢地忘掉些什么,只留下迷迷糊糊的记忆,叫人头疼得厉害,她隐约想起些人名来,想起自己是谁,却开始做些奇奇怪怪的梦,梦里是个薄情的人,梦里的人说:“对不起,瑶儿,是我弄错了。”
今夜她又梦到了那个背影,有的时候她觉得这世上的东西都有因果可以解释,错的永远就是错的,错的人永远也要付出代价,自然只要付出了就一定可以得到回报,包括感情。但是她错了,有些东西是永远也得不到回应的,就像她爱他,苦心努力了那么多年,自以为他也爱上了她,到头来原来只是他弄错了。
他若无错,也不会爱上她。
她想起五百年前带着满身的伤痕找到青阳,不求他为自己疗伤,只求换那一株忘情月腥草,月光下他冷峻的面容稍稍有些动容。
“你若记着觉得辛苦,忘了也罢,只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你莫要后悔。”
“我绝不后悔!”
而那天她躺在玉溪的草堆里,抬头仰望着夜空,微风轻摇她手中的月腥草,月光肆意地照到她的脸颊上,那一刻,她后悔了。
于是她睡了很久很久,醒来的时候耳边放着一枝短小的沉香树根,那天她竖起头发换上男子的装扮,她走到后山最高的一处地方,小心翼翼地种下了这棵沉香树。
那天过后,因为身上的伤她需要闭关重修几百年,出关的那一天,月明星稀,她成了“他”,一个叫逍遥的小跟班。
前尘往事莫要再过问,世上再无安陵瑶。
今个儿一大早逍遥就直冲青阳的跟前,他朝青阳伸出手,“主子喜礼呢!”
青阳不紧不慢地咽下口中刚呷的茶水,摆摆手,“没有。”
“没有!”逍遥一脸鄙夷。
“那臭狐狸取第几个媳妇了,若是每个都送,我不得亏大了吗!”
“……”
“更何况,我连媳妇都没娶过,让我向他道喜,我做不到!”青阳坐在他那千年小摇椅上,舒展着身子,摇啊摇,摇啊摇,摇得一旁的逍遥心慌意乱,生无可恋。
“他是不是缺根筋。”阿离不知道什么时候贴着逍遥的耳朵悄悄地说。今个儿她穿了一件青黛色的束身纱裙,梳了一个极简的发式,只簪了一朵微小鲜艳的暮春,身姿翩跹,模样动人。
“你今天穿成这样莫不是效仿上回的长君上仙。”青阳眼里带着笑,打量着阿离,却让她觉得他在嘲笑她,嘲笑,赤裸裸的嘲笑。一个女人向来讨厌一个男人说自己在效仿另一个女人,何况是她!
她一把拉住逍遥的袖子。谄媚地说:“逍遥哥哥,我陪你去青丘好不好,成日里呆在玉溪我闷得身上的旧伤又要复发了!”
逍遥无奈地看了看青阳,他只是冷着脸,逍遥怕是又见到他阴晴不定的一面了。
“你若是想去,没有人拦你,只是你若是去了,别给我们惹什么麻烦就好,传出去我玉溪青阳的面子可挂不住。”他一脸阴郁,别过头去,继续摇他的摇椅。
阿离不去理会他,要么就拦住她,既然他选择放手,那就别管她会干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