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又黑下来了,李奔依然行走在大街上,现在又去哪里晃悠呢,他想起了一个去处叫何夕酒馆。听说那里可以用故事换酒喝,唠嗑谁不会呢,那可是最好消磨时间的好地方。
这个叫李奔的而立之年的男人已经在这个城市游荡了些时日,现在离家几千里之遥,也切断了所有的联系方式,跑了这么久,身上的压底的钱财不多了,等心绪稳定下来,也许就会找一份工作,也或者再踏上新的旅程。他现在也不愿去多想,未来到底还有没有光明,也不知道还要这样躲藏多久。
昨天李奔找了个理发店理了个发,也修整了边幅,虽说是落魄至此,也算是精神可佳,不再想还有多少机会可以重头再来,凭他的小聪明和睿智再来个咸鱼翻身也不是不可能,老话说富贵险中求,可他却差一点能侥幸得富贵。想到这里他又多了一份希望,更加加快了步伐找那个叫何夕酒馆的地方。
酒馆里,时雨把桌子抹得油亮油亮的,板凳也摆得整整齐齐,不愧是老板娘青铃的好伙计。吧台上一只肥肥的大橘猫眯着眼睛,缩着腿,弓着身子,无比幸福的享受着主人的宠溺。
李奔站在外面看了半天,好奇的打量着这个独特的酒馆,走到门口开门见山的问:
“这里可以用故事换酒的吗?”
“是的,您好,先请进来吧。”伙计时雨热情的把这个李奔迎了进来,招呼他坐下。
老板娘青铃一眼就看穿了这是个异乡漂泊人,经历肯定又很特别 。她笑着问:
“你想喝什么酒?”
“你想听什么故事?”没想到这个男人反倒问了一句。
“你不会是个故事大王吧,但我们想听真实故事,编的不算。”青铃俏皮的说。
“真实的,可我万一被被人知道躲在这里还怎么活啊?”李奔面有难色。
“你不会是逃犯吧?”诗雨嘴快又插了一句,青铃示意他不要多说。
"我不是逃犯,我只是躲债,我被人坑了,我想他们也应该找不到我了,跟你们说也不怕,不过还是给我先来一瓶行吟阁吧,再加两个小菜行吗,我饿了,好想家的。”
“不急,你慢慢讲吧,”青铃转身到吧台上取了一瓶酒,然后让时雨招待着,自己去下厨去了。
过了不一会儿,好酒好菜都被时雨清清爽爽的摆在了桌上。李奔狠狠的抿了一口酒,就着菜就开始了他的故事。
以前别人都叫我小李,后来又都叫我李总。我是做装修的,跟人合伙做了很多装修生意,后来有了一定的积累,我就自己当项目经理,我能吃苦,刚开始做都是自己干活,舍不得请太多工人,比如走水电,贴瓷砖,铺地板,封阳台等等,除了打家具外,所以的活我几乎都会干,我老爹还有堂兄弟都在我团队里做,我老婆生完老二不到四个月,就跟着我在大城市安营扎寨,在家装市场竞争激烈的情况下,我不管是全包还是半包的报价都比别人低,所以我总能接到很多活,我很聪明还能说会道,更重要的是我舍得吃亏,所以在我手上装房的业主都主动给我介绍生意,我也会给他们红包做为介绍费,由于业务量大,经常在建材市场批发材料,跟很多建材商建立了很好的商业感情。时间久了,也都互相拉关系介绍业务。通过一个批发管业的老总的牵线,我又认识了一个称呼为罗姐的女人。
这个罗姐是个很厉害的女人,她是个设计师,有自己的工作室,而且跟很多开发商都有业务往来,包括大型的工装她也总能搞到手,为了攀上这个高枝,我也是下了血本。我不仅鞍前马后的为她效劳,还经常请她吃饭,增加合作感情。
罗姐对我也是相当信任,经她介绍我又认识了专攻小区绿化业务的项目老总,这位老总姓汪,他不仅做各小区的绿化的业务,也经常做一些大型的政府部门的绿化,这是一个很赚钱的项目,没有牢实的关系,一般人做不了。而且他们需要经常去深山老林去购买珍稀树种。
有一次他去神农架采购香樟树和银杏树,我想买一些贵重药材送给罗姐,就特地跟这位汪总一起去原始森林长了见识。汪总跟那些守林人很熟,通过跟他们买通关系,总能以很低的价挖到很多名贵树种,然后再长途跋涉运到大都市高价卖出,俗称倒卖老树的。我跟他进林是为找那些深山老林的采药人,在他们手里买正宗仙人草灵芝,送给罗姐。
罗姐看我如此“懂事”,也对我更加信任,而且我打听到罗姐是独居,就更加跟她献殷勤。而且罗姐也很喜欢我,很快我们就住在一起,我老婆刚开始根本就不知道,她也只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村女人,也没见过什么世面,一直对我说一不二的,我也没有必要担心。就算万一被她知道也无防,有罗姐这样有钱有势的女人,比我老婆强了不止多少倍,就算离了也值,有钱了还怕不能养他们娘仨。
跟罗姐在一起后,我接了一个大工程,是罗姐通过与上面周旋,又经过汪总担保,我们拿下了一个五星级酒店和一个高级会所,装修总价高达千万以上,能有如此大的项目,我简直都不敢相信我这么快就可以飞黄腾达,我立马请了好多装修队跟我打工,罗姐的团队负责设计,我负责施工,我都没搞明白我们和合同是怎么签的,再加上第一次接这么大业务,总有点轻飘飘的,不敢多找上级麻烦,生怕会被别人抢走这样的大单,要知道多少同行对这样的工程虎视眈眈的。
经过紧锣密鼓的筹备,我的施工队进展的很快,快到一个多月结账的时候,光工人们和包工头的工资和建筑材料一下就到了四百多万,我得找上面拿工程款给他们结账啊。可是到这时才发现,找不到人打款。上面转包给我的老总拿着酒店方预付的工程款早就跑了,而汪总并没有实质性的法律担保,酒店方的合同并不是跟我所签,并不承认我的施工队付出的劳动,我只是他们拿下合同后转包给我的二房东,我也只能找转包给我的老总要账。这上面的家伙却拿着工程款失踪了,我这下面那么多工人的工钱一下子全泡汤了,我到哪里去拿这么多钱给他们发工资啊。
李奔说到这里露出很痛苦的表情,时雨忍不住又插嘴道:
“你这事有点悬,”青铃白了他一眼,接着问:
“那你没找罗姐吗,难道她也一无所知”
我老婆知道后找她大吵大闹过,她也有损失啊,她的工作室也欠下了很多债务啊,只不过比我小的多,她从汪总那里打听到一手承包商出国了,是旅游、探亲、还是居住,就不得而知,只有等他回来才能结清这笔账啊。可我的工人还有亲朋好友都逼着我赶快给钱啊,我不躲,他们会放过我吗。我老婆也不会原谅我的,能值钱的东西都被他们拿走了。还逼她要钱,她只好带着两个孩子回 乡下去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就这么一直躲下去吗?”青铃关切的问。
“我不知道,上百号人追着我要钱我能怎么办,没找到解决办法之前我只能躲?”这个看上去还算帅气的男人此刻又显得颓废起来,还有点猥琐。他又很不自然的问,
“我的故事都讲了,这酒菜也下肚了,应该不算吃霸王餐吧。”
“规矩就是规矩,故事可以换酒喝,这单当然跟你免了,也希望你往后好自为之。”青铃做为老板娘说着这样适度的话,既算是安慰也是逐客令。
这个男人以后叫小李还是李总还是李奔,也或者是别的什么称呼,谁知道呢,人生总是如戏,角色不断的转换中,他起身道了谢,落寞的走出何夕酒馆,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