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运来了,又快过年了,而我已经两年没有回家乡了。
记得两年前,春运的人潮中一定有我,拖着大包小裹,气喘吁吁,但心情却像扎鸡血一样兴奋,因为,过年回家,就是一场盛大的仪式。
我家是个小镇,原来有个车站现在取消了,但我下车的站是路过我家的,所以每一次我都会张望,只要一看见“金城造纸厂”这几个标志大字,我都好想站起来,向它摆摆手说,我回来了。
下了火车,坐半个小时客车,路过一座大凌河大桥,家,就在眼前。
记得九几年的时候,从造纸厂厂门开始,这一路到了过年都是有花灯的,各式各样,有熊猫盼盼,有天安门,流行什么就有什么,我们小孩子在过年那些天晚上都要去看花灯,每一个喜欢的都要照,那是童年最隆重的盛会。
看完花灯,还有另一个仪式就是看烟花。几乎所有的金城人都要聚到街上,可谓万人空巷。那朵朵在空中绽放的烟花,就像那些年繁荣的经济和蒸蒸日上的生活一样,带给我的父辈和祖辈们希望,但也像烟花一样,在改革的浪潮中渐渐失去色彩。
近几年回到家乡,一路上安静得让人觉得他真的不再年轻了,就像迟暮老人,慢慢地呼吸,没有一丝惊喜。
小时候这里非常热闹,街上有广播,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厂笛,它就像劳动的号角,我的爸爸妈妈和其它孩子的父母们一样,车把上挂着铁饭盒,叮叮当当,骑着自行车迎着朝阳上班去。
还有学校的广播,有铃声,有间操声,有开运动会的鼓号声和加油助威的呐喊声,而今,离家太久的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了。
那时,每年十二月最后一天,我们会精心准备一场辞旧迎新的晚会,从节目排练到教室布置,都是我们小孩子自行完成。布置教室剪窗花,要吹气球,挂彩灯和拉彩色的拉花,男生女生分配任务,力气大的吹气球,个子高的踩上桌子粘拉花,女生手巧的剪窗花,干得热火朝天。当三十年后我听说现在学校举办个活动都是家长上阵百思不得其解,我记得那时自己发着烧还头顶着湿毛巾剪窗花呢,时代啊,真的变了。
我的同龄人多数都只有在逢年过节才会回到这里,没了花灯烟花可赏,过年就渐渐变成了没有共同仪式的日子,关上门,自己家看看春晚,亲戚间道个平安,就是过完年了。
这几天翻看一本1989年出版的家乡纪念册才发现,我的家乡的造纸厂在当时荣誉可以说是多个首次,多个第一,赞誉满满,绝对是同行业的领头羊。快三十年过去了,爸妈提起当年的往事,依旧充满热血,那厂房,那机器声,那厂笛,带给他们奋斗的激情。而我,永远都无法身临其境。
今年过年,因为孩子太小,我还是没有回家,等她再大一点,我要带她回家乡,去看看妈妈曾经学习生活长大的地方,它很小,但装满了我整个童年和少年。它很安静,但处处却都留下我们这些孩子追逐打闹的痕迹。它变了,但不变的是我们这些从这里走出来的孩子依然爱着它。
所有的家乡都是异乡演变而来的,家乡是祖先流浪都最后一站,有一晚,我梦回家乡,好像听见:
嗨,孩子,你好吗?
嗨,我很好,家乡,希望你也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