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在我请她吃完鱼饼和冰粥以后,我再一次拒绝了美奈的告白。
“Why?You are......are crazy!”这次美奈没有哭,而是手舞足蹈得好像很镇静一样。
“我累了!送我回家。”
我松了口气,默默跟在美奈身后,夜市的热气在通明的灯火下面升腾。穿梭在人群之中,我感到异乎常时的疲惫,在我17岁那天,非常陌生。
和美奈并排回去的路上,熟悉的街道,斑驳的树影,乃至口中呼出的白色气体都让我觉得新鲜。她似乎一点儿也没瞧着累,十几英尺上的灯光在她的瞳仁中闪闪烁烁,那种陌生的疲惫感竟让我感到安然自在。
这个叫美奈的女人,突然闯入我狭长又寂寥的世界,并在那里奔来跑去,恣意摇晃,看得我眼怀笑意。
“郝仁君,你怎么老说不行不行的,你是不是喜欢男人呀?”
“不是。”
“你前几天跟谁打架了?怎么输的这么惨,你跟我说说。”
“不需要。”
“你会不会唱歌呢?唱首歌来听我就到家咯!”
“我不会。”
就这样在以后的日子里,我身边多了一个小鸟一样身型的精灵。她总是不合时宜地出现在我上学的路上,吃饭的桌上,超市结账的空档以及颓然仰望苍穹之时,她突然告白,突然扮鬼脸,突然偷走我食品袋里的桔子,我却变得越来越习以为常。
总之,芜湖的夏天很长,却像坐滑梯似的很快过去。那种寄藏在疲惫里的新鲜感渐渐消散。我一直不停地拒绝美奈各式各样的“勾引”,又觉得这个笑容下明媚又忧伤的女孩子,着实十分可爱。
当冬天过去,离高考也兀然近了。美奈找我的次数越来越少,有一次她问我准备报考哪所大学时,我竟一时无语。在平时不假思索的“不知道”脱口而出之际,这三个字又缓缓回落反复萦绕在我的耳际。
当时的我的确全然没有思绪。我的家庭极普通,与万千即将高考的同仁似乎别无二致。我们手握求学命运的生杀大权,却不似对酒当歌那般侃侃而谈。
就像参加一场别开生面的派对,人群陆陆续续接踵而至,不断有人进来,有人离开。我手握空空的酒杯不知派对的主人是谁,人群的簇拥里,规规矩矩地走着程式化的舞步。我不关心什么是成功也知自己不会失败,我乐在其中,怅然自失。甘苦不知,喜乐不知,前程不知,不知不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这种心情似乎覆盖了很多人的整个青春,平静,偶尔绽放一圈圈细细的水纹,时间也随之缓缓流失。
高考前几天的一个下午,我仍在家中自习。当时已是傍晚,我正准备出门随便吃点什么,站完最后这几班岗。
当时马路上宁静极了,周遭亦是。仿佛一切都在为高考做好准备似的,当时我这样幼稚地想到。
从远处轰隆隆驶来一辆黑色的梭影,我站定吹个口哨目送它离去——因为那车速很快,目送它离去并不花费多少时间。
而它却突然停在我面前。穿着纯白色宽松短袖与黑色皮短裤,摘下头盔,正是美奈,踩着一辆庞然巨型的哈雷。
看上去有些年头,却彪悍如初。想想似乎好像很久,没有见到这个丫头了。
“上车!”美奈甩给我一个头盔,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