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欠我的再见,不用还了

元旦放假回来,办公室空出了一个位置。同组的小蜜,离职回家了。要回家乡去做米粉,再把米粉卖到深圳来。

我很想告诉她,你们家乡的米粉,大街上到处都是。门面店、小摊位、连互联网也攻克了,轻轻一搜,次日到达。美味早就不是需要跋山涉水的东西了,只有对故乡的人来说才是。

你找个漏洞百出的理由,非要跋山涉水的回去,未必只为了一种味道,更可能是为了一份安心。

回家或许不甘心,但一定安心。

人的一生都走在回家的路上。回家这个词,何时何地都具有诱惑力。饶是我与爸妈吵架摔门而出,躲在尹先生的公寓里哭,我也依然觉得他说出的那句“我陪你回家”,最动听。

孤身在外的人,不见得想回家,但一定盼着回家。我一直觉得住在小地方更幸福些。回家看看不繁华也不拥挤的小城,碰到的都是些熟识的面孔,不勾心斗角,不逼迫自己进步。家,是心里给自己留了一万次退路的地方,哪天混不下去了,可以回家的嘛!

小蜜离开前,没有和任何人说,悄悄把辞职信发到了boss的邮箱,连年终奖都不要的人,可见是无从挽留的。

我桌上还有她给我的一块糖,三包纸巾,以及我俩共用的一个计算器,一把刻度尺。她的桌上的多肉是我送的,我的抱枕是她付的款。我不是辛酸什么职场友情,我没那么天真,只是你欠我一声告别,你不觉得吗?

当面告别的确矫情,别人问东问西,也算是重新揭开了一次内心的难以启齿。那么多社交软件呢。发短信呢,发邮件呢,就都做不到?

你在我不知道的时间里,做为了逃离开的事。而这期间我对你依然掏心掏肺,以挚友相称,如今我和别人同时知道,我是在自作多情吗?

这样或许太矫情,理解自己的好友是最基本的素质。不是每个哈哈后面都有一张笑脸的,她想说的时候自然就会告诉你了,不是吗?

等你想说时,我就不想听了。所谓契机就像是冬季路边的烤地瓜一样,下班路上排着长队热乎乎的咬上一口才过瘾,打包回到家,皮也软了,瓤也温吞了,就没有那咽着口水的渴望了。

失去这回事,没那么难,如果时间在这一秒戛然而止,我们不说后悔,也不去流连,就是简简单单的散了。

年少时,经常强迫自己在分别的当口,咬着牙先转身。然后在耳边的汽笛声远去的间隙里回头,泪流满面。那画面应该是很滑稽的,自我感动。可是这么蹩脚的剧情,我一个人演了很多年……直到碰到一个人,从车窗里探出头看我,转身后的双目对视间,是分辨不出彼此是泪还是笑的。火车越开越快,慢慢的变成一个小点……却是这个人让我知道,在意的人总会回头,不会轻飘飘的或愤怒或委屈的离开。

哪怕是离开,我也希望自己是先行一步的人,用这种方式保有最后的尊严,如果我的尊严被你视若无物,至少我先走一步,当做给自己的礼物。不提前认输,就形同陌路。

慢慢长大,对人与人之间的情感,看似放松,实则拉紧,有种欲拒还迎的心机。我约你吃饭你不出来我不生气、发你消息你不回却出现在朋友圈里我也不翻脸,我用宽宏大量让你觉得与我待在一起最舒服最自在,所以你就不会走,对不对?

我当然知道,你也是别人的朋友体系里,晚回一秒信息就炸毛的女子、我也是被很多人冠上最好的朋友的女子,可就是不愿意释怀啊,有些人还是忍不住想抓住啊。越长大越了解,死缠烂打的结局和下场;也越长大越喜欢,这种苦痛掺杂的滋味。

从最初的想要先走,到现在想留在原地卑微的等你回来,每一个自己,我都不喜欢。

不喜欢逞强的自己,也不喜欢卑微的自己,感情里不甘心的姿态都在这里,习惯之后,理直气壮变得像是一个错误。

所以我在某天接到啾啾电话的时候,看着她在我对面因为失恋哭的梨花带雨,破天荒的没有同情心,还有点咬牙切齿的“你活该呀”的感受。我好羡慕这种爱了就笑分开了就哭的直白简单,教科书里明明教过做人要单纯善良,可是谁都没学会画上重点。

她和男友简直是众人眼里势均力敌的爱情,父母都是公务员,家境地位都很合适。吵架时啾啾一个ysl口红就能哄好,男生也只需要一条TK的领带而已。他们不必努力,就在生活最舒服的地带,虽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但也是比上和下都恣意很多的。

忽然分手,因为男生遇到了一个白富美。我们票圈都疯了,不是说从小吃不起糖的人才会被巧克力骗走吗?这种好家教里养出来的孩子,自身优秀也信奉努力,怎么也和钱过不去?

男生的父亲一度要断绝父子关系,机关工作了半辈子的老人家,清廉自勉,实在忍不了一个爱慕虚荣的儿子。

男生被驱逐出我们的生活圈后,我碰到过他一次,在超市里,他在挑选女性用品。我尴尬在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他看到了我,脸红了一下,约我去楼下喝咖啡。把购物袋存进柜子里的时候,还特别细心的整理了下购物袋的棱角,我没忍住说了句:难怪能拿下白富美,真贴心啊。

吃饭的时候,气氛自然是不太好的。他忽然提起小时候他想学钢琴,家里花了大价钱买了一台,然后青春期的他又忽然爱上了双节棍,一静一动,怎么两相宜呢?就想放弃钢琴,被他爸打了一顿,跪在钢琴前面,写5000字的悔过书。他看着我觉得很理所当然的表情说:你和啾啾一样,觉得这很理所当然,一台钢琴是爸妈一年的工资,我当然要珍惜。可是芳宝,咱们从小按照轨迹中规中矩,你真的快乐吗?每次我一发牢骚,啾啾就会说,看看那些买不起房子和没有稳定工作的人,我们简直应该太知足了。可是芳宝,你就甘心?

我打断他:喜欢白富美你就大胆承认,敢为了钱你就敢认,别往高尚的感情里拉扯。还有,别往人性深处挖掘,谁的人生都满是委屈,我不愿意和你有什么共鸣。

他看都没看我,说了一句话就走了。他说:我们都是风雨里长大的孩子,需要一个公主告诉我们幸福的样子。

我没有再见过他,他婚礼自然也没有邀请我们,等待中的被骄傲的公主驱逐出门的戏码始终没有出现,以后会不会出现,也不见得。

好像有点跑题了,我想写要先走、要挽留、至少给我个提前知情权的卑微的少女,不知道怎么起转承合,变成了这样。好吧,你欠我的再见,不用还了,欠我的人生,也是。

没有谁能改写人生的,也只能努力了。

最近过的很不痛快,也不想提,理不出头绪,2017到现在,坚持得最好的一件事是每天用手机写心情,昨晚写了1000多字,手指果然疼给我看了。

希望我们的2017,全都是幸福,全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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