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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後,她和小志繼續著兩地的生活各自忙於工作。調動的事情千難萬難,遙遙無期。他們成了周末夫妻,上千封書信,幾百張車票,車站送別,成了他們之間的主旋律。她覺得自己應該沒有選錯人,因為他果然很顧家,關心體貼,細膩敏感。她不想重演父輩那樣冷漠的婚姻所以不求別的,她只要身邊的男人知冷知熱,即便外人都覺得他們不般配,覺得她是下嫁。他們一起堅守著這份感情,即便這樣的選擇讓她付出了常人難以想象的高昂代價。婚後,老虎就不再跟她聯繫了,也許為了避嫌吧,也好。偶爾,從同學口中隱約知道,他的生意做的不錯,家境挺好。只是兩口子不太平,他整日在外廝混,跟一幫哥們吃喝玩樂,老婆四處追擊,貓捉老鼠的日子持續多年,他們打打鬧鬧的段子也在流傳。
幾年後,小志終於調了工作結束兩地生活。她本以為,從此他們的生活就可以一切順意。沒想到,現實殘酷。他因為不適應環境,她因為工作壓力巨大,倆人開始天天爭吵,怒火中燒,戰火延綿。他們都不認識彼此了,也不認識自己了。多年相戀,幾年的異地生活似乎都煙消雲散,要重新開始磨合?她也困惑,這就是自己奮鬥多年等來的幸福生活嗎?多年的北漂,工作和生活的壓力已經讓她筋疲力盡,家裡的吵鬧更讓她煩躁不已。她開始夜不歸宿,各種加班各種應酬,吞雲吐霧,不醉不歸。他暴怒,更多指責猜疑,挑剔,甚至盯梢。她徹底絕望了。終於,內憂外困之下,她病倒了。疑難雜症,輾轉數家醫院,大半年之後,她已被折磨得面目全非。他呢,跑前跑後,被嚇暈了,上班,醫院兩頭跑,顧不過來,精神上也垮了。於是,只能叫來岳父岳母,幫著照料。
病中的她,內心一片灰暗。看著鏡中臃腫的病態,茫然悲觀。她像一灘爛泥,寸步難行,卻還要硬撐著去上班,為了讓爹媽放心也為了支撐家裡的日子。就這樣又堅持了一年,沒人跟她說需要休息,可以歇歇了。可悲的是,她內心的情感寄託和精神支撐,都不是來自他。病中的她,意外收到了老虎的電話,說是有公事需要幫忙,其實是聽說她大病一場,擔心她。他們就此恢復了聯繫,老虎偶爾會來電,問寒問暖。他說,有空回來,見個面吧。她不置可否,不想見,尤其不願他見到自己虛弱憔悴。轉念一想,見了也好,就此讓他死心吧,看看自己的女神已經變成啥樣了。他們還是見了。他在車里等著,她從大院走出來,故意不修邊幅邋裡邋遢。相對無語。茶館。他的眼裡滿是關切,話語裡都是思念。似乎,對她的憔悴視而不見。她愣了,沒想到,他似乎依然沉浸在兒時的記憶里,還當她是小仙女呢。
五年后。她打理著一家公司,對於商業毫無興趣,權當打發時間。她跟小志的關係越來越緊張,爭吵不斷,冷戰綿延。她越來越難以相信,面前的就是她當年要死要活也要相守的那個男人。倆人幾乎無法交流,一言不合,就會引發大吵。生活變得枯燥乏味,加上她要持續接受治療,經常得跑醫院,每天早晚一大把藥片塞進嘴裡,更覺得日子慘淡。倒是老虎,成了她心裡一道陽光,時時給她帶來一絲安慰。他們很少見面,只是短信閒聊,他依然熱情,活力四射,照進她的陰鬱。她出差外地做項目,忙到半夜,老虎的短信會一直陪著她,如此幾個月。
她去外地參加活動,上了飛機就看到老虎。心裡一顫,感動。她之前只是無心地隨口說了一句,他竟然放下手邊工作,趕過來陪她。他還是那么在意她,記得她的每句話。白天忙完,晚上在他的房間聊天敘舊。她能感覺到他期望著發生些什麼,他們說著小時那些事,他也後悔著自己年少時的愚蠢行為,天亮了,他們擁抱了一下,她離開了。什麼都沒發生。他不想勉強她,再次放走了她,儘管他們近在咫尺。月色撩人,她依然像是天上的月亮,可望,不可即。
一年後。他說,約了幾個朋友,要開車進藏。她動心了。趕完手頭雜誌的稿子,她收拾行李準備出發。沒告訴小志。因為近來愈發無話,每次試圖交流,都以爭吵告終。她悄悄買了份人身意外保險,猶豫片刻,受益人寫了母親。她告訴他自己要出差,十幾天。她不知自己的這個決定意味著什麼,想不清楚,或許只是想休個假吧,回來後,日子还得繼續。上了高速心情大好。儘管臨出發前,有朋友退出,她成了此行唯一的女性,四男一女的組合還是開心,往北一路飛奔。路上並不順利,各種奇遇,車輛事故,隊員生病,斷路修路,好在大家互相支持互相配合,有驚無險。
老虎對她格外關照,特意帶了氧氣瓶,怕她有高原反應怕她體力不支。每天傍晚入住酒店,他都反復查看,確認安全,確認她身體無恙。內蒙大草原的遼闊,青海湖夜空的深邃,納木錯的清澈,布達拉的雄偉,他們一起走過。她好久沒有這麼暢快地呼吸了,好久沒有這樣輕鬆開懷。她帶了文具,分給路上碰到的藏族孩子。看著孩子們淳樸的笑容,羞澀的表情,她想起自己兒時上學路上的那些情形。現在,有他,他拉著她的手,翻山越嶺,留下最後一瓶水給她喝,隨時遞上氧氣讓她吸。她跟他,第一次,有了同呼吸共命運的感覺。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他們拋錨在西西里,等待救援,等來的卻是小志的電話。電話裡暴怒的聲音傳過來,他認為自己老婆跟別人私奔了,他偷看了她的郵件,覺得抓住了把柄。興師問罪。振振有詞。背後,卻是強烈的恐慌和無措。她默默聽著鎮定冷靜,面若寒霜,只是淡淡地說,有什麼回去再說吧,如果你決定了什麼,告訴我就好。畢竟有些話,說出來,就收不回去了。。。她有些寒心,從始至終,他沒問一句她的安危,不知她今夜是否能活著走出沙漠隔壁。他關心的,只是他的面子,以及他的女人是不是被別人睡了?夫妻之間如此,還能走下去嗎?
老虎過來了,察覺了什麼,沒問,卻說,要不要我去處理?我去跟他談?她拒絕了,依然淡淡地說,這是我的事,與你無關。。。半夜,他們終於脫困。強烈高原反應,她的心臟劇烈疼痛。他默默照顧她,給她找來她喜歡的八寶粥。第二天她自己偷偷跑去醫院,怕給車隊添麻煩。他追過來,心急如焚,怕她出事。夜半,拉薩雨後的街頭,他陪她去吃宵夜,清粥小菜,她吃,他看。她從未享受過這樣的目光,如父如兄,安全,有依靠。夜幕下,她終於可以卸下盔甲做個小女人,不再好強斗恨。次日,大家商量后,他自己放棄了去珠峰大本營的計劃,堅持要護送她回程。再次,她感覺到自己被觸動。她曾擔心這一路上吃喝拉撒,會讓她對這個男人幻滅,畢竟,朝夕相處不同於平時。結果,她沒有失望。
回到城裡,她請他們吃飯。酒足飯飽,他們揮手作別。看著街上車水馬龍,他們的越野車披著厚厚的泥土,絕塵而去。她呢,拎著行李回家,去面對另一重考驗,吉兇未卜。。。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