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英歌h
早上六点,我已加入公园晨练队伍。入伏走起,开始新一年度的“夏练三伏”。
回家匆匆煮两袋速冻饺子当早饭。上班后看日更群里兰姐说“入伏吃饺子”,这才恍悟:真是歪吃正着啊!
老爸如住我这边,今天定会让阿姨打电话:“入伏了,你和小王回家吃饺子!”
“头伏饺子二伏面”,这是北方的习俗吧。我要是告诉老爸我不知道或了,他一定会第N次训我:“你变质了!忘本了!你别忘了你是北方孩儿!”他是说我在江南生活年久,无论口音还是生活习性均已与北方大不同。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水土育一方人,我这人早变得不南不北、两搭两不搭了。
就拿吃饺子来说,吃不吃在两可之间。王兄对饺子很不感冒,一听老爸叫去吃饺子就头大。老人每次回北方前,都包很多速冻在冰箱里,王兄不吃,就都下了我的肚。我虽然会包,但无人捧场,也没兴致,偶尔买点现成的吃吃。
头伏为啥要吃饺子,这我还真不清楚,现问度娘,大意是讲饺子形似元宝,“伏”同“福”音,头伏吃饺子有“元宝纳福”的寓意吧,加之炎夏酷暑,影响胃口,而饺子可以开胃解馋,头伏吃饺子保佑平安度夏。
这些天家里小姑子在,我负责早餐,不想重复稀饭馒头、馒头稀饭,昨晚路过小超市,拎了两袋饺子回来。平平常常的日子居然也有这意外之喜,一顿普通的早餐,因误打误撞了“头伏饺子”,使这个伏入出了民俗色彩和仪式感。
家里俩南方人对此没任何感觉,他们入伏不吃饺子,就是吃,也和北方人吃法不同。我喜欢吃干饺,饺子煮好捞盘子里,蘸点酱油醋蒜泥,再原汤化原食,来碗煮饺子的汤。他们要吃汤饺,把饺子泡在汤里,加进调料。
对此我很不屑:“你们干脆吃馄饨得了!”王兄也总是嘲讽北方人:“真想不通老爸他们为啥这么爱吃饺子,还说好吃不过饺子,这玩艺有啥好吃的!”
南北饮食文化冲突就是这么不可调和。
好在我也不是特别恋这食物。说不恋是因为恋也吃不到,正宗的饺子是和家乡味道融一起的,超市里的速冻饺子再香,能吃出家乡的味道么?
我心目中完美无缺的饺子,是小时候奶奶包的,那几乎是无法超越的。薄皮大馅,捏出的一排细密均匀的褶皱,像极奶奶戴着花镜一针一线绣出的花边。一只只白胖胖、圆滚滚的饺子整齐地码在秸秆编的盖帘儿上,等着在欢腾的水中沉下浮起,膨胀饱满,然后完整出锅入盘。奶奶亲手包的饺子没有一只溃散。一锅原汤,未染菜渍、不沾油星,浓稠滑软、乳白纯净,一碗入口,好像干涸龟裂的田地被雨露浸润,缩紧的五脏六腑被温暖地抚慰舒张。
那才是真正的“元宝纳福”啊!
如今,很多年轻人包不来饺子,买现成的面皮,用包饺子神器,这种饺子总感觉缺少手工的灵性,而那些大拇指食指一按一捏一条宽面边,瘪塌塌没褶的,那能叫饺子吗?
再说馅料,跟元宵、月饼、粽子一样,馅料花样翻新,无所不包,吃当然可以吃,也不能说不好吃,可总感觉吃不出记忆中的味道。记忆中的味道,那是家乡的味道,小时候的味道。东北饺子最经典的应该是酸菜馅的。奶奶每年深秋都在家门口一只大缸里积上酸菜。奶奶手艺好,积出的酸菜酸爽脆生,大人掰酸菜叶剁馅包饺子,我就把菜芯拿走生吃。那是小时候一道美味的零食啊。
如今网上也能买到加工厂真空包装的酸菜,流水线出来的产品,如何能与奶奶积的酸菜相提并论。
除了酸菜馅,记忆中印象较深的是西红柿馅。30年前一顿西红柿馅饺子,让我始终记得北京一对老人。那时我周末常去他家蹭饭吃,阿姨摘了自家小菜园的西红柿,给我包了饺子,味道鲜美极了。以后我再也没能吃到那种味道。
因为入伏,因为无意中吃了餐饺子,想起过往关于饺子的种种。源远流长的饮食文化,变是绝对的,不变是相对的。只是我们总是眷恋曾经的味道,因为那些味道里融合着我们关于故乡关于童年关于成长关于亲情的种种记忆,无法泯灭,日久弥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