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尔克斯在《百年孤独》中说:“父母是隔在我们和死亡之间的帘子,你和死亡好象隔着什么,没有什么感觉了,你的父母挡在你们中间,等到你的父母过世了,你才会直面这些东西,不然你看到的死亡是很抽象的,你不知道。亲戚、朋友、邻居、隔代,他们去世对你的压力不是那么直接,父母是隔在你和死亡之间的一道帘子,把你挡了一下,你最亲密的人会影响你的生死观。”
亲朋好友的死亡会让你流泪、伤心、难过,但这些只是浮于表象的触景生情,过后基本不会影响到你正常的生活和精神世界,而血亲父母的离世则是让你完全没有缓冲的直面死亡,那种毁天灭地的冲击力甚至于会让你崩溃到精神失常,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创伤性的心理抑郁症。
那么我们该怎样正确面对“亲人的离世”这个无可避免的悲伤性问题,从而在这种创伤中完成自我救赎呢?
精神分析取向咨询师余灏老师的作品《爱与虐》,以小说的形式为我们讲述了主人公“我”,在亲人一个接一个离世的重重打击下,出现抑郁性心理创伤,严重失眠、焦虑、自残、自杀,甚至常常“看到”鬼。
为了逃离这种危险境况,“我”选择了向精神分析师求助。在与咨询师老谭、老木、及老刘“相爱相虐”的接力治疗过程中, “我”悄悄地汲取疗愈的能量,让自己的创伤日益修复,并最终完成自我救赎,重新站在阳光下开始了新的生活。
随着故事的发展,“我”在获得新生的同时,也为我们的问题揭示了答案——
一、亲人离世带来的心理性创伤
“就像是一行人走在一起,相约着一起出发去遥远的某地,可是走着走着,却忽然间一回头,发现队伍后面少了一个人,无声无息少了一个人,过了一阵,走着走着一回头,发现队伍后面又无声无息少了一个,过了一阵,走着走着发现又少了一个……人越来越少,越来越少,到最后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整个天地间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这才是最恐怖的事情啊!”
母亲的离世:母亲的离世是“我”第一次面对死亡,也是“我”命运的转折点。在此之前,我除了因父亲的重男轻女而有些自卑外,基本算是一个正常的人,很活跃,喜欢跳舞,也喜欢出去和朋友玩,还是一个文艺积极分子。
直到在这个家里最爱“我”的母亲去世,因为接受不了,“我”开始出现解离状态,严重失眠,焦虑、自残、自杀,甚至会常常“看到”鬼。
父亲的离世:当“我”意识到心理出现了问题,开始四处学习精神分析课,并寻求心理咨询师的救助时,“我”的父亲没有任何预兆的突然离世,这使“我”在原有症状的基础上又出现了失语状态。
对无法阻止的,亲人一个接一个离世的无力感,使“我”开始对死亡呈现出恐惧。看着身边亲近的人会“流着泪无比绝望地想到:他们也都会死的,他们全都会死的,他们会陆续在将来某一天死去,他们会像我的父亲母亲那样死去——只是各自的方式不同而已,任谁也逃脱不了死亡这个终极的命运.。那么我们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
接踵而至的亲人离世的打击对于“我”来说是毁灭性的,造成的心理性创伤可以说是毁天灭地。
“当亲人们和所爱的人都在另一个世界的时候,死亡就成了一种诱惑,回家般的诱惑。”
曾有新闻报道,广东阳春市有一吴姓男子,因父亲离世而精神崩溃,离开家独自去到300公里外父亲的工作单位附近流浪了一年,每天过得浑浑噩噩,饿了捡拾别人不要的剩菜剩饭,困了睡在公园长椅上,直到一年后才被家人找到带回家。
足可以见,亲人离世所造成的心理性创伤是一个不容忽视的社会性问题,这其中有的人心理强大会自我调解,时间长了就走出来了,但也有的人会就此出现严重的心理问题,抑郁、甚或自残自杀,这就需要借助一些外在的心理咨询师的救助才能得已修复。
二、痛苦需要被言说
“创伤深入到肌肉、骨髓,成为厉鬼纠缠不休,它们等待着言说,需要几代人合力完成言说。而且,必须找到自己言说的语言,这是唯一的出路。”
亲人接踵离世带来的心理性创伤造成了“我”的边缘性人格,“我”急于寻找生命的出口,除了到处学习精神分析课以求自救外,我试着寻求心理咨询师的帮助。而心理咨询最大的难题就是把自己的隐密暴晒出来,但只有说出来才有可能知道自己痛苦的根源所在。
在与咨询师老谭、老木、及老刘“相爱相虐”的接力治疗过程中, “我”的痛苦得以被言说,从根源分析上,我明白了为什么双亲的离世会让我深陷痛苦的旋涡不能自拔。
“我”的母亲有一个很悲惨的人生,从小父母双亡,被亲哥哥卖给别人当童养媳,然后又逃走四处流浪,最后嫁给父亲,又有了一段不幸的婚姻。可以说母亲的整个人生几乎都是在极度惶然和恐惧中度过的。
这些经历造成了她情绪的不稳定性,一边给予“我”全部的爱,一边又控制不住情绪的虐待我。
在被父亲漠视的家里,母亲是“我”唯一的光和温暖,但她不受控的情绪又使我活在恐惧和愤怒里,“我”对她的感情是矛盾的,“我好象既不能爱她,又不能恨她”。
这种矛盾的感情,使“我”在母亲离世后陷入了深深的内疚里,开始在潜意识里强迫性重复着她的人生,把她所受的苦难亲身又体验了一遍,“我”用自己受苦的方式,减轻“我”的负罪感,也让母亲能永远活在“我”的心里,“爱一个人就活成了她的模样”。
相比母亲,我的父亲是个严重重男轻女的人,“我”在他眼里是可有可无的,透明人的存在。我渴望着父爱,屡屡试探性的亲近,却又屡屡被他的漠视打败。在这种父爱缺失的世界里,“我”是很没有安全感的。
“我”对父亲很愤怒,但他的没有任何预兆的突然离世又让“我”想起了他对自己也曾有过那么一些微乎其微的爱,我相信父亲是爱我的,而我却再也没有时间去体会这种爱,愤怒与什么也来不及做的遗憾折磨着我,让我再度陷入自责与痛苦中。
瑞士著名心理学家卡尔·荣格说过:“人们会想尽办法,各种荒谬的办法,来避免面对自己的灵魂。”
但他还说过:“只有直面灵魂的人,才会觉醒。”
“我”在经历了与三位心理师相爱相虐的精神分析过程后,那些惊涛骇浪般的痛苦终于找到了答案,解离的另一个“我”终于与本我合二为一,我已迈出了创伤修复最关键的第一步——痛苦终于被言说,只有说出来,人们才能获得最基本的勇气,去看、去感知、去信任。
三、艰难的自助
当“我”即将迎来曙光一刻,老谭却意外身亡了。我再次陷入了那种“这个世界很热闹,我却什么也没有”的痛苦情绪中。但经过前面的治疗,我已学会了自我分析和排解。
在哭过、发泄过后,我终于明白了——“一直以来,我恐惧的不是死亡,而是分离”,我所有的症状只是分离性障碍的延伸,只有冲破这种心理性禁锢,我才能真正地获得新生。
与治疗前不同,现在的“我”已学会了向外在力量求助。一位外国精神分析师的话犹如醍醐灌顶,将我于泥沼里拉了出来:那些杀不死我的使我更强大。
“我总以为自己是那么脆弱、幼稚,甚至糟糕,我以为我总是要去依恋某个人,否则就简直没法活下去。原来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呵!原来我是有力量的,我的存在是有意义的!”
经历这么多,我终于明白,原来“我”才是一切创伤的终结者,靠分析师只是一个过程,自我的力量才是创伤修复的根本。
四、结语:
《六祖坛经》中说:“迷时师渡,悟时自渡”。
只要不放弃,我们总是能活下去的,死亡一直都在,如影随形,人与人之间的分离是必然的,每个人终将只能孤独地走向自己最终的归宿,我们能做的就是珍惜现在,活在当下,过好每一天。
人生就是一列开往生命终点的列车,中途有人上车,也有人下车,没有一个人可以自始至终陪着你走完,如果有人能陪你走一段,已是万幸。有人到站下车,不要慌张,总还会有人上车的。重要的是,享受窗外的风景和拥有彼些的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