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可期

图片发自简书App

好多年都没有想明白,小时候写的那篇文章,那个在夕阳下,坐在长凳子上等待着那辆汽车归来的男孩是自己,还是那个表面敦厚老实的王的确。

我家是住在一个小镇的乡村里,哪里民风淳朴小时候汽车确实不是很多,最开始还乘坐过客船这种交通工具,在河上行驶过去会行成一个大大的波浪拍打着岸边洗衣用的小木坝。

我所拥有的全部记忆里偶尔会模糊出一个,那蹲在河边的少年,叼着青草,望着清澈的河底,水草在河上缓慢的微波荡漾,干净的脸上被清风吹的那样忧伤。

他姓王,生他那天我的祖母穿了一件蓝色的“的确良”,所以他母亲给他取名字叫王的确。

一切都是那么顺其自然,好像没人对这个名字有着什么异议,直到我们开始慢慢长大的那天。

王的确已经上小学了,会读书写字的他开始知道了自己名字的意思,他开始了他人生的第一次抗议,那就是绝食。希望用绝食的方法告诉父母改了这个名字,他将这件事告诉了我,希望我们俩能连手起义推翻这万恶的统治。我表示坚决的同意,然后的确联盟就成立了。

那天两家人正好在一起吃饭,桌上都是我们所爱吃的,的确望了一眼我,我看了一眼他,他妈只是喊了两个字,吃饭。的确很没有出息的抱着一大碗饭奋斗着,我傻傻的看着。的确联盟成立一个小时就宣布了破产。

“的确,你不是要绝食嘛!”我愤愤不解的问他。

“算了一个名字而已,这些事情哪有吃饭来得重要。”王的确挥手大度的说到,坐在门槛上用力的扒了扒碗里的两口饭,然后将脸上的米粒也悉数消灭干净,才一脸的心满意足。

我震惊的看着他,心想脸皮能如此厚的人,恐怕我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微微的点了点头忍不住的说出了声:“嗯!的确。”

哪一年他九十二,我八十五。

王的确性格和他父母很像,性格温纯憨厚,个子也比我大出不少。不过他父亲去世的早,十岁后都是他母亲将他养大的。而我从小体弱多病,虽然途中练了两年武术,不过后来就潜心看小说去了,身体一直不好。

还没上初中时,我们总是省下一些午饭钱去游戏厅,一玩就得一个中午,每次下午上课都是又累又饿,头晕眼花的趴在桌子上。不是被老师撵出去罚站,就是被点出来出丑。

王的确是我见过最天才的天才,我们一起去玩,一起回来,一起剪女孩子的辫子,然而老师每次想逮住他,可总是那么有惊无险躲了过去,而我总是被班上那几个胖女侠拿着语数外三科的书,追着校园绕圈狂跑,一副我若不从,就以身相许的架势。

他是我见过为数不多的游戏高手,两个月的不眠不休,他可以一个币将游戏从头打到尾。

每次打到曹操的时候总是能看到他那帅气的刘海紧紧的贴着脸颊,脸上认真的神情有时是那么恍惚。或许他只是不喜欢所有的一切都给他安排好了,就像他的名字一样。

从武汉回家的那天,天空快下起了雨,我还背着一个旧背包四处闲逛,路过了那家很老的游戏厅,手摇的那种,忍不住进去买了一块钱的币。四颗,一颗币把97打通关了,两颗币把合金弹头打通关了,最后颗币用来打三国战记,打到左慈的时候终于死了,叹了口气准备走,这时听到“叮”的一声响,老板帮我续了一颗币。抬头看,老板认真的说“接着打,我请客,过不了几天我就关门了,好久没见到个会玩的了,那一刻真的好心酸。

这个老板我认识,只是恐怕他记不起我了,当年我和王的确不知道摇坏了他多少个摇杆,紧紧的低着头不敢叙旧,发现他没有注意到我,才敢认真的继续打完。

回去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一路上想起了那三年内我和王的确打的赌,不知道输了多少瓶橘子味的汽水,不知道输了多少次才被逼出来的。

游戏厅如今也要关门了,王的确人也早已不在了。

王的确也就像他的名字一样,的确。是肯定一个人和事的意思,他也肯定了很多人,被很多人肯定过,唯独却从未肯定过自己。

才上高二的时候,网吧已经很风行了,一块五一个小时的网吧,墙角堆积着垃圾烟雾撩绕键盘鼠标猛的敲打,四周都充斥着人们都咒骂声音。我终于在网吧的角落找到了王的确,他正叼着一根烟嘴角微微的上扬,一脸贱笑,眯着眼睛兴奋的等着有人过来,手中的英雄静静的站在草丛中跳舞。

“的确,多少分了啊!”我和的确是一起接触的这个游戏的,我如今也是一千多分的大神了。

“差不多一千三了,天天帮别人打这种局真的没意思。”说完的确很没意思的一个德玛西亚大招,第六次在这个地方,将一个不长眼的风女秒了。不一会听到网吧的那头响起来一声女孩子的尖叫骂声,看不清脸。

“最好不要让我知道是那个混蛋,不然我一定杀了你。”那个咆哮愤怒的女孩叫张燕。王的确的初恋。

那一年王的确一百六十五斤高我半个头,他告诉我,他打完网吧联赛想去想打职业。

的确高三读完就没有读了,他和他母亲搬去了广州,我大学毕业去深圳的那年路过广州,两人一起冲荡在广州的夜色里,聊起了过去。

再见到王的确,他没有当初那么胖了,他穿着一件白衬衣,留着小胡茬,说不上好看,却有着一股邪邪的痞气。那一年他一米七五,一百二十斤。

记不记得,高中时,隔壁班里有个特别漂亮的女同学。是那种在那个年代很受欢迎的类型,双马尾、白皙、清爽……我曾经在她下课时在走廊玩的间隙,当着很多人的面亲了她一口然后撒腿就跑。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她

亲她是因为她男朋友是学校的小混混,我喜欢那种被追着打一个礼拜的感觉,死亡如风,常伴吾身。

说完王的确很陶醉的闭上眼点了一根双喜,一阵烟圈慢慢的飘散。这一次出奇的没有那股放荡不羁的表情,仿佛只有怀念。

我知道他说的那个女孩就是张燕,至今也可以想象,王的确那一百六十多斤,一边跑一边淫荡放肆的大笑,也很好奇他最后是如何跑掉的,那一个星期是如何度过的。

“她后来怎么样了,现在恐怕快到嫁人的年纪了吧!”王的确烟还没抽完,递给了我一根,自嘲的笑了笑,蹲坐在路边,就像当年河边那个落寞寂寥的少年。

我本不想告诉他的,看着他的神情还是说了。

“帮你高考作弊后,她有一科得了零分,本来想和你读一所大学的,你这混蛋却一声不吭的走了。全班只有她一个女孩子报考去了广西。”

王的确好像想起了什么,自嘲一笑,手中的烟早已经烧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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