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回忆起这些,安坤就对那些打着乡愁的名义在那里怀念几十年前农村生活的论调打心眼儿里反感,作为亲身经历者,安坤知道当年贫苦的农村里那些农民的生活有多悲惨,所有所谓的怀念都是过滤掉了其父辈祖辈的苦难,只是在怀念自己不需要承担任何生活成本的孩童时代,尤其是那些通过读书踏入城市却没在城市站住脚的那些年轻人,安坤觉得这些年轻人就是一帮没有担当的巨婴,不想着通过努力来改变生活,只希望通过考试就应该衣食无忧,纯粹就是一堆无病呻吟的寄生虫,是一群躺着等待天上掉馅饼的懒汉,是一帮没有斗志没有出息的懦夫。
这类人注定撑不起生活的重担,更遑论撑起民族和国家的脊梁了,对于这类人安坤是嗤之以鼻的,是打心底瞧不上的,在自己的单位和队伍里,他坚决不会提拔重用这样的人,因此在安坤手下队伍里的干部虽然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是无一例外都是一帮充满了干劲和冲劲的“积极分子”,这也是为什么安坤无论在哪个岗位都能把工作很快做出成绩的一个重要原因。有了这些丰富的阅历,并不代表着安坤从一个农村孩子转而进入政界的路途就是那么的一帆风顺,在刚进入江城市地质局下属的地质研究所时,安坤作为江城大学的高材生,那对于研究所这样的单位来说可是个香饽饽,再加上袁启山在背后的指点,可以说前途光明,可即便是这样,安坤还是被现实狠狠地扇了一个耳光。
本来自己在袁启山的启蒙下,也基本上明白了机关中的处世之道,还有名校毕业生的光环,可毕竟年轻,再加上所长的另眼相看,不免有些受到器重之后的志得意满。当时岳启山已经注意到了安坤有些沾沾自喜的苗头,却故意没有点破,他深知所有的权术之道都是“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安坤要想走的更远,必须要在现实中经历更多的挫折,才能磨练他的心性,为将来成大事打下坚实的基础。
果然安坤的得意招来了了研究所里以副所长张谦为首的“土学派”的嫉恨,张谦为首的这帮人都是六七十年代的工农兵大学生,没有接受过正统的大学教育,他们虽然相比于那些工人算是文化人,可是面对这些正牌科班出身的大学生却总是底气不足,不自然的觉得矮了一头,尤其是面对这些人扎实的理论知识的时候,在张谦这些靠着多年一线工作的摸爬滚打上来的干部眼里是那么的扎眼。于是不断地给安坤制造麻烦,不是研究报告被驳回,就是工作方案被否决,这种日复一日的折磨让安坤一度对袁启山的权术启蒙产生了严重的质疑,这个不满30人的研究所竟然暗藏着这么多杀机,每天除了复杂的人际关系和勾心斗角,连点像样的地质研究工作都做不了,又何谈通过优秀的工作成绩来吸引上级领导的关注呢?
只是此时的安坤并没有意识到,江城市地质局设置这个研究所的主要目的根本就没有指望他们能研究出什么一二三,只是为了在需要各式各样的论证报告时,能有个所谓的专业机构能够按照地质局领导的想法来出具一份专业的研究报告,可谁曾想却被安坤这样一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当了真,在若干年后安坤明白了政府机关很多部门设置的初衷的时候,总是能想到这个时候的自己,而忍不住嘲笑自己年轻时的幼稚。眼看着自己困在这个龙潭虾戏的小窝窝里将近两年了,却毫无建树,那段日子安坤经常一个人躲在研究所后面的河边发呆,被袁老师在大学里激起的斗志已经几乎消磨殆尽了,他再次陷入了看不到希望的迷茫当中,没有表现的舞台纵使你腹中有万千良谋也只能算作是臆想。
眼看着又将年末了,上级为了贯彻燕京培养年轻干部的精神,重新启动了地质局已经停顿多年的职称评审,其中明确规定评职称的干部要在35岁以下、正规大学本科毕业,这对年轻的安坤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量身定做的条件,毕竟研究所了分到了2个名额,而正规大学毕业的包括安坤在内也只有2个人,安坤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简直欣喜若狂,他笃定这是上天对他的眷顾,于是信心满满的填表、整理相关证明材料,即使是在他看到所内推荐组全都是张谦一系人马的时候,依然觉得自己是稳操胜券,因为毕竟上级划定的硬杠杠在那里摆着,自己江城大学地质系的学历在那里摆着,相比于另外一个同事的江北省地质学院的那绝对不是一个量级的。
可是现实再次狠狠地给了安坤一巴掌,推荐评审的结果是安坤落选了,理由是他没有地质勘察一线的工作实操经验,虽然评定要求里没有任何一项提到过一线工作经验,而且所长当时也帮他做了争取,可是当时的机关还保留着集体决策的传统,尤其是这种专业领域的工作,即使是所长也没有办法做到一语乾坤,况且张谦和局里各位领导的关系并不比所长差,于是安坤还是被残酷的排斥在推荐名单之外,而推荐组向局里给出的理由竟然是“本着对燕京和人民事业负责的态度,推荐组经认真审查认为符合条件的只有一名同志,另一个名额经集体讨论资源让给局里的其他兄弟单位,希望能为组织培养更多的年轻优秀干部”,可就是这样荒唐的理由,居然被局领导当做顾全大局、懂得谦让的典型在全局通报表彰,而一直自信满满的安坤像是一下子被抽干了气的气球直接瘪了下去。
这天安坤又懒洋洋的被支去局里送个文件,本来这种活计随便安排个临时工去就可以的,可是科长非得让自己跑一趟,此时的安坤对于工作已经索然无味了,看来出身农村没有背景已经注定了自己毫无机会能出人头地了,有时想想何必再苦苦挣扎,就这样混个老婆孩子热炕头也没什么不好,于是便颇有些认命随缘的感觉了,因此对于科长紧跟张谦副所长故意针对自己也变得无所谓了,安坤这样的表现也让张谦心里舒服了不少:“一个穷学生不知道天高地厚,还想在研究所里掀起点风浪,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就算你是个正牌大学的龙,进了研究所也得先学会做蛇给我老老实实的盘着,什么时候等你熬成了前辈才有说话的资格,想越过这些资历深厚的老前辈去攀高枝儿,那也得看我们这些老前辈给不给你这个机会,这次评职称权当给你个教训。”
于是张谦在耐心的等待安坤来给自己表忠心投靠,可是他忘记了中国几千年来官场的那句古话“莫欺少年穷”,更没料到自己多年来这种屡试不爽的对年轻人的调教却让自己的后半辈子一直停留在了副所长这个位置上,就连退休时都没捞到一个正科级待遇。安坤拿着文件敲响了地质局综合科的门,却看见有个姑娘正好从里边抱着文件出来,虽然没有惊艳的感觉,可是那一身的打扮一看就是高干家庭出来的,全身洋溢着一种高雅的气息,于是安坤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而这个姑娘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英俊的小伙子,特意瞟了几眼,当时任谁也没想到就是两个人这不经意的一瞥,彻底改变了安坤的一生。却说综合科的科长徐姐是个年近五十的热心人,把两个年轻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便一直冲着走过来的安坤笑眯眯的上下打量着。
那个时代的年轻人男女关系还羞涩的很,安坤一看徐姐不停地打量自己,就知道自己刚才偷看人家小姑娘的动作被徐姐发现了,顿时脸上就有点发烫,腼腆的给徐姐打着招呼:“徐姐好,这是我们科长让我给您送来的文件。”说着便把文件递了过去,谁承想徐姐并没有理会他手里的文件,扭头对着办公室的另一位大姐说道:“杨姐,你看安坤着小伙子是不是不错?”杨姐知道徐科长那喜欢保媒拉纤的爱好,便附和着说道:“那可不,白白净净的,还是江城大学地质系的高材生,妥妥的一个好女婿的苗子,呵呵呵……”说着便和徐姐一起会心的笑了起来,倒把安坤闹了个大红脸。
幸好徐姐是个知分寸的人,见安坤有些尴尬,便伸手接过文件继续问道:“小安啊,大学毕业有两年了吧?”“嗯,两年多了,”安坤小心翼翼的回答道,“有对象了没有呀?”徐姐接着问道,安坤尴尬的回答道:“还没……还没有…考虑…”,徐姐便苦口婆心起来:“怎么能不考虑呢?也老大不小了,工作固然很重眼,可个人问题也得考虑,这不冲突的……”看着安坤挠头的样子,徐姐继续说道:“怎么样?刚才那姑娘不错吧?也是你们江城大学毕业的,现在在咱们局里的宣传科,要不徐姐帮你撮合撮合?”看着安坤沉默不语的样子,心知已有了七八分的意思,就进一步说道:“别看是林局的女儿,人家小林可是一点架子都没有,平和的很咧,这可是个好姑娘……”
旁边的杨姐也搭腔道:“嗯,小林这姑娘着实不错,工作踏实,心灵手巧的,长得水灵,性格也好,可不像那些不懂事的小姑娘一天到晚的不着调……”此时安坤的脑子里直接乱了,不停地回响着徐姐的那句“林局的女儿、林局的女儿……”便不知所以得点了点头,然后就在徐姐和杨姐两位老大姐的笑声中羞涩的逃了出来。
后边还追来了徐姐的声音“小安还害羞了你看……小安啊,就这么说定了,改天大姐安排你俩见个面”……当时的徐姐并没有多想,只是看着两个年轻人都是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年龄又相当,出于热心想撮合俩人,却绝没有想到这次保媒不仅让自己居然在二十年后能以副厅级的待遇退休,更没料到自己的一念之善,能给自己的儿女都铺就了成为江城市正处级局长的路。以至于在临终前,徐姐还不停地念叨“安坤省长,是个念旧情的好人呐……”
当时的安坤虽然有些羞赧,可是在回研究所的路上,安坤就想明白了,徐大姐的这次八卦式的保媒正是自己脱离基层缠斗获得上升空间的一条捷径,当时自己拒绝袁启山老师做自己的岳父,只是本能的觉得不合适,当时并没有想清楚自己如何打算的,今天终于想清楚了,这不就是自己一直以来内心期盼的改变命运的机会吗?于是安坤不仅听从了徐大姐的安排和林小姐见了面,后来更是对林小姐展开了疯狂的追求,虽然自己的工资不高,可是他省吃俭用坚持每周送一束花给林小姐,虽然自己没有多余的钱给林小姐买昂贵的礼物,可是他坚持每天去地质局门口接送林小姐下班,让林小姐看到自己真诚的心。
本来林小姐担心安坤看上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父亲的权力背景,当她试探性的向安坤求证这个问题的时候,没想到安坤毫不遮掩自己的目的,直接承认自己不仅喜欢林小姐,同时也希望能借助林局长的关系能够离开研究所进入地质局,最好是能进入勘查队参与一线的工作,为自己的将来争取一个翻身的机会。俗话说“美女爱英雄”,作为干部子女的林小姐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另一半一直窝在基层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工人,但他也明白以她自身的条件和父亲目前的身份,想要和高干子弟结婚并不现实,而像安坤这样的有志青年才是自己的最佳选择,于是林小姐不仅没有排斥安坤借机上位的动机,反而因为安坤不安于现状的上进心而在心底默默地认可了安坤。
在两个人交往了三个多月后,安坤不仅获得了林小姐的芳心,也成功的引起了林副局长的注意,林副局长在调阅了安坤的档案后,又通过各种渠道了解了安坤在江城大学和地质研究所的表现,在了解了爱女的态度后,让女儿把安坤约到家里来进行了当面考查,也基本认可了这个准女婿。时间不长就安排地质局共青团将安坤从地质研究所调到了地质局共青团,安坤在经历了研究所的磨练后已经懂得了低调和藏拙,并没有表现出半分的傲娇,反而更加的老成圆滑,不仅对老同志尊重有加,对同事也是主打一个团结,获得共青团内部上下的一致好评,在近距离的观察了半年之后,终于通过了林副局长的最后考察,正式安排两个人结了婚。婚后的安坤获得了更多表现自己的机会,很快便被任命为第一勘察队的团支部书记,不仅获得干部身份,同时也获得了一线业务锻炼的机会。
随着林副局长扶正,安坤也在勘查队锻炼了两年之后调回地质局担任了地质局共青团委副书记,这可是个副科级的职务,虽然职务含权量比较低,可是毕竟进入了干部级别,曾经在研究所把安坤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张谦副所长快五十岁了,不也就是个副科级吗?后来林局长将共青团的团委书记推荐去了江城市共青团任职,又把安坤提拔到了地质局共青团委书记的位置,后来是执法监察科副科长、科长。随着国家政府机构改革,地质局改组为地质矿产局,林局长也一跃成为当时炙手可热的江城市地质矿产局的局长,成为了江城市最有实权的几个局长之一,安坤也跟着水涨船高。最终林局长以分管国土、城建的江城市副市长的身份退休时,33岁的安坤被选拔为江城市委副书记陈瑜的秘书,此时的安坤经过十年的历练已经完完全全的蜕变成了一个成熟的干部,他也是整个国土系统唯一一个35岁之前登上副处级的干部。
安坤性格中的老练和沉稳、人情世故中的细致和谨慎、工作中的周密和悟性,都深得陈书记的赏识,以至于在陈瑜书记升任江北省委常委、江城市委书记之后,将安坤直接外放到江流县任县长,可是不到一年的工夫,因为新秘书用的不顺手,又将安坤调了回来。提拔成了市委办公厅副主任,继续当自己的秘书,直到自己临近退居二线时,才又安排回归国土局任正处级的常务副局长,不到一年便直接接任了局长,最终在退休前将安坤送上了江城市副市长的位子。
在江城市国土局担任局长的这几年,是安坤大展拳脚的几年,当时正值全国房改拉开了全面市场化的大幕,曾经跟随陈瑜书记去深圳考察学习的安坤被深圳和香港基于土地经营拉动城市建设的模式深刻于心,根据自己的思索和心得再全国首创了经营城市的概念,核心就是借鉴香港楼市的经营理念和深圳对国有土地的经营经验,以政府严格来说是国土局作为国有土地出让管理部门,下设土地管理中心作为一级土地整理和批发商,将整理好的土地转让给房地产开发企业,并将协议出让统统改为挂牌拍卖出让,价高者得。
试行了一年,试江城市的土地出让金超过了税收收入的一倍有余,一举改变了江城市入不敷出的财政困境,让市政府有充足的资金用于城市建设、市政改造和交通设施建设,为陈瑜书记的大江城理想从图纸变成了现实,曾经坊间有传闻,江城市公务员年终奖金的多寡并不取决于市委书记和市长,而是取决于安坤局长安排土地挂牌的多少。也正是安坤做出的巨大成绩,在整个江城市提到安坤,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不竖大拇指的,有了这一层政绩,安坤在短短两年后就升任江城市副市长,不过还是兼着国土局长。
江北省作为北方第一大工业基地,更有长期以来住房条件窘迫而亟待改善居住环境的7000多万人口的加持,作为省会的江城市,其房地产业甫一放开便成井喷之势,大规模的城市建设带来的城市环境的日新月异对此时的江城市更如烈火烹油,一时间江城市的繁荣景象让每个市民都欣欣向荣,充满了对社会主义新生活的热爱。这时的安坤,不仅是市政府的钱袋子,更是大大小小的房地产企业的财神爷,没有安坤的帮助,再大的地产商在江城这个北方第一大工业城市也难以立足;再小的商人,一旦被安坤相中,立马就能摇身一变成为富豪。这种神话似的传奇让安坤深刻感受到了权力的魔力,往往自己的一句话、一个决定就能改变成千上万人的命运。
这让安坤无比迷恋的同时,内心深处也产生了巨大的不平衡感,每当看到一个个开着破桑塔纳的毫不起眼的土老板因为自己的一两个批条眨眼之间就变成了开奔驰坐宝马的著名企业家时,安坤再一看到自己那有些锈迹的帕萨特座驾就为自己感到不平,一开始安坤还能靠着燕京性和纪律性强迫自己心平气和,可是时间长了,安坤心底的草就长得越来越疯了。在陈瑜书记临退休的那年,燕京的一位老大领导路过江城,顺道看了看江城的发展,当晚陈瑜书记带着已成为副市长的安坤去酒店看望老大领导,老领导为燕京和人民工作了一辈子,一直以来以艰苦朴素著称,唯一的嗜好就是喝茶,当时安坤咬了咬牙花了自己半个月的工资买了半斤上好的龙井,却不料被老大领导的秘书随手就放在了桌腿儿边上,而招待他和陈瑜书记的却是极品铁观音,。
在离开酒店的时候当他听到陈瑜书记叹息说:“那种极品龙井一斤的价值不下2万”的刹那,安坤彻底地破防了,要知道在当时的江城,20万就足够买一套房子了,可在某些人的生活里也就仅仅是10斤茶叶而已。回到家里安坤久久难以平静,尽管陈瑜书记一再向安坤强调秘书没有把安坤送的茶叶拿给老大领导绝对是秘书的个人行为,老大领导绝不知情,可是安坤还是深深的感到了自己的卑微,翻来覆去无法入眠的安坤经过了一夜的思想斗争,终于在凌晨六点拨通了一个最近死缠着要给自己汇报工作的福建老板的电话,安坤知道他所求的是什么,无非就是想在江城市的房地产市场上分一杯羹,尽管他多次将存有几十万的银行卡想塞进安坤的抽屉,可都被安坤意志坚决的退了回去,要求他按照正规程序参与土地竞拍,自己保证一视同仁。
也正是他大胆的举动,让安坤甚至有些害怕见他,他很怕自己万一一时疏忽中了圈套,所以一直刻意的疏远这个广东老板。可是现在这位老大领导对自己太重要了,陈瑜书记已经把自己送到了副市长的位子,可是年过花甲的陈书记已经到站了,省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而且陈书记也早早地向省委表了态,想要退居二线。因此安坤迫切需要找到一个新的主心骨,而陈瑜书记今天特意带他去拜访老大领导,也有这方面的意思,因此纠结了一整夜的安坤意识到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自己如果想要在江城市更进一步甚至以后想进省里,燕京没有人赏识自己是万万不行的,陈书记不就是吃了这方面的亏才没有能更上一层楼嘛。
所以安坤才下定决心打这个电话,看着那个烫金的名片,电话拨到一半的时候,安坤又犹豫了,自己一旦迈出这一步,还能回头吗?可是一想到自己在大学毕业之后已经挣扎了快20年了也仅仅是个副厅级,如果一辈子只停留在这个级别自己能甘心吗?安坤定了定神,最终还是拨完了那串号码:“喂,江老板吗?…对对,我听说你们老家的茶不错……对对对,我有个老领导喜欢你们福建的明前茶,你帮我找三斤极品铁观音,我回头按市场价付给你……”
福建的江老板高兴得简直要跳起来了,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一直冥思苦想都没有机会接近安副市长,现在竟然因为几包茶叶而达成了自己的夙愿,江老板也是个人精,知道一般的人物对于安坤来说绝对不至于凌晨五点半打电话,他并没有问具体的用途和价位,而是强压着内心的狂喜,试探着问安坤茶叶是要明前几天的,五天的十天的还是十五天的,安坤起初没听太懂,略顿了一下,江老板便贴心的提醒安坤每斤茶叶在明前几天决定了铁观音的品相,安坤立时就明白了其中的道道,故意漫不经心的推说自己不懂茶,让江老板帮忙看着办,但至少也得是五天以上的。
有了安坤的点拨,江老板立马心领神会了,拍着胸脯向安坤保证上午十点之前保证送到火车站。当时在火车站给老大领导送行时,安坤把土特产递给老大领导秘书的时候,并没有多想因为他相信江老板敢拿出来的肯定比自己头一天买的肯定要好得多,即使超不过在老大领导屋里喝的茶,也至少不次于那茶。他后来也顺手给陈瑜书记送去了一盒,他只记得陈瑜书记很诧异地看了看茶叶又看了看安坤,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来,只是说一闻就是好茶,当时安坤只当是陈瑜书记敷衍的客套话,根本没想到陈瑜书记会认识这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