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半岛静谧的小渔村旅居着很多外籍教师,大多来自北美、欧洲或者南非。外教们经常光顾的一家披萨店的店主,从前也曾经是一位外教。地道的口味和温馨的乡音,吸引外教们趋之若鹜。店主夫妇的传奇爱情,更是传为佳话。
一个是加拿大UBC(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高材生、国际学校外教;一个是小学二年级文化、带孩子艰苦谋生的中国清洁女工。16年前,这对差异悬殊的跨国伉俪相遇相知相爱,结下情深似海的半生缘。
2019年秋高气爽的时节,海风微氲,笔者慕名探望曾经在大连枫叶国际学校工作过的外教斯坦利 · 博拉德(Stanley Pollard)。今年74岁的斯坦利慈祥得像圣诞老爷爷,疼爱地呵护着身边51岁的中国妻子。这对异国夫妇多年打理的苏珊西餐厅在大众点评APP上,高居大连金石滩美食排行榜第一名。餐厅简朴温馨,没有华丽的装修,凭借地道的西式口味取胜。两情相悦的默契中,记忆的闸门敞开,往事如潮水般喷薄涌出。
不忍看她一人绝望
遇到斯坦利之前,董淑珍的日子低到了尘埃里。第一任丈夫病故时,留下了一个8岁的儿子、破烂不堪的家和很多外债。迫于生计,她带儿子改嫁,不料丈夫防贼似的防着娘俩,吃喝都藏起来不说,每逢孩子交学费的日子,就是家里吵架闹气的时候,只好离婚收场。董淑珍唯一的指望就是好好地珍惜自己拥有的工作——在大连枫叶国际学校做清洁工,赚取每月几百元的工资,靠着收入给儿子交学费,维持娘俩的生活。
“那是16年前,我经历了人生最黑暗的日子。”很难将眼前的西餐厅女掌门苏珊与多年前的清洁女工董淑珍联系在一起,但她们的确是同一个人的不同人生阶段。苏珊快乐满足地偎依在老外丈夫的身边,洋溢着无法抵挡的魅力:举手投足透着自信,眼神灵动明媚,充满异域风情,韵味十足幸福小女人的模样。她用极富感染力的表情和韵律追忆往事,显示出很高的情商和表现力。斯坦利像向日葵追随太阳般,眼光片刻不离地随妻子的喜怒哀乐轻声附和。夫妻久久深情对视,使用为对方学会的中英双语积极互动。
相爱的人就能在一起
2003年,董淑珍遇到了真命天子,人生华丽逆袭开始。
“桌子上有一个黑点,请你把它擦干净。”来自加拿大的外教斯坦利当时负责大连枫叶国际学校图书馆的管理工作。斯坦利 非常认真,每天至少提前半小时到校,为迎接学生做好各种准备,纤尘不染是他对图书馆环境的要求。董淑珍恰好是清洁图书馆卫生的工人。
斯坦利注意到这位清洁女工,手脚麻利,勤劳肯干,从不偷懒,窗格子的杂物都细心地用雪糕棍抠出来,清扫过的地方窗明几净,令人心旷神怡。对董淑珍的悲惨境遇,斯坦利也有所耳闻,怜惜她人好命不好。
“水是water,窗户是window。”斯坦利试着教董淑珍几个英文单词。董淑珍却没有聊天的勇气,她十分担心因为聊几句天被领导看到,也许到精简员工的时候,会失去这个岗位,那样孩子的学费就彻底无望了,她没有任何犯错的资本。
枫叶有一位热心的老师,得知斯坦利十几年前在加拿大早已与前妻离婚,目前是单身,有心为斯坦利和董淑珍牵线搭桥作红娘。董淑珍毫不保留和盘托出自己的境况:小学二年级文化,长得不漂亮,家里很贫困,带着孩子,背负外债,照顾婆婆,努力工作只求能吃饱饭,供孩子读书……
拥有UBC(加拿大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学位,年薪几十万的斯坦利没有被吓退,相反被董淑珍的诚实和坦率打动了。拜访董淑珍一起居住的婆婆家,斯坦利再次被深深感动:家徒四壁,却收拾得简朴洁净,特别是厨房,干净得像不食人间烟火,实际上这个家顿顿开伙,因为她们根本没有条件出去下馆子。看到窗台上孩子的鞋破旧得掉了鞋底,斯坦利不由得心酸又心疼,下决心迎娶董淑珍,改变这个贫困家庭的命运。
“领不领结婚证?”董淑珍勤劳且传统,她的信念是:领证才能继续相处,不领证免谈。
“领证!”斯坦利微笑着从怀里取出准备好的钻戒正式求婚,这是他特意回加拿大为董淑珍购买的,价值人民币7000多元。
没有海誓山盟,董淑珍只有一个质朴的愿望:能吃饱饭,能给孩子交学费。2005年,两人到大连市民政局正式领取了结婚证。
不知不觉把他乡当成故乡
婚后的生活在幸福的漩涡里流淌。斯坦利偕董淑珍先后奔赴北京、上海、澳门、沈阳、丹东、青岛和烟台旅游,给董淑珍取了英文名字苏珊(Susan),拿出20万元积蓄给董淑珍开了一家披萨店,注册为苏珊西餐厅。
斯坦利来中国以前,曾在加拿大的餐厅工作过,深谙西餐配方,用心为苏珊西餐厅研发出的独特口味,深受食客喜爱。
婚后,董淑珍辞去干了8年的清洁工,正式变身西餐厅的老板娘苏珊。餐厅距离大连枫叶国际学校只有800多米的距离,坐落于居民区,镇店特色餐有:苏珊披萨、肉丸土豆泥、芝士焗面、沙拉等。来自枫叶和美国学校的外教都喜欢到店里小憩,品尝家乡的地道口味。附近鲁迅美术学院、民族大学和沈阳音乐学院的师生也经常来小聚。全国各地造访金石滩的游客听闻斯坦利和苏珊的爱情故事和跨国奇缘,纷纷前来探访。披萨店曾赞助过球赛,还成为周边学校的学生参与社会实践的美食基地……
2009年,斯坦利从枫叶退休,面临着叶落归根回加拿大还是留在金石滩的抉择。
和苏珊共同生活的岁月,斯坦利感受到了平静和幸福。两人相差23岁,斯坦利给予了苏珊丈夫和父亲的双重疼爱;两人文化差异悬殊,学历天壤之别,斯坦利查字典学中文,努力与妻子沟通;两人经济条件天上地下,斯坦利接济苏珊全家,为苏珊的儿子买崭新的鞋袜,并把全部积蓄都交给妻子掌管;两人经营餐厅辛苦,斯坦利体贴呵护妻子,每天为妻子泡大枣枸杞养生水。苏珊则在餐厅展示出卓越的管理才能,和丈夫相濡以沫、相亲相爱。斯坦利感动得念念不忘的是,苏珊曾在病榻前为他端茶送水、跑前跑后、悉心照料。
斯坦利离不开苏珊,但苏珊血压高,乘坐飞机会导致头昏,不能长途飞行,不能和斯坦利回加拿大。
真爱战胜了一切,斯坦利决定在中国的土地上守护妻子一生。这位曾经的加拿大外教将留守在大连这片曾经被称为“满家滩”的小渔村,信守着真挚的爱情和地道的西餐,直到永远。
“真到了那一天,我会去泰山!”斯坦利笑眯眯地拥着妻子,笑看人生。这位中国女婿把东岳泰山视为人生终点的向往之所。
但愿你被温柔对待
岁月静好,苏珊感动着斯坦利的温文尔雅和悉心呵护。他从不高声对苏珊讲话,从没有因为任何事责怪过苏珊。
斯坦利不仅自己温柔地对待苏珊,也要求周围人同样善待苏珊。有一次,苏珊的儿子对母亲讲话声音大了一些,斯坦利马上和苏珊的儿子谈话,要求他轻声和母亲说话。斯坦利的表率下,员工和顾客对苏珊更加尊敬友善。
斯坦利珍视苏珊具备的中国女性的传统美德:诚实、坦率、勤劳、感恩,飘洋过海永远扎根大连金石滩,把自己拥有的一切全部托付给中国妻子。苏珊不仅实现了当初“只要对我和孩子好,能吃口饭就行”的简朴夙愿,更获得了幸福和财富。
图片左起:苏珊的儿子、斯坦利的女儿、苏珊和斯坦利
如今,苏珊靠着经营餐厅的收入,买下4套住宅。斯坦利为苏珊的儿子买了新车和别墅。儿子大学毕业后回来帮助经营餐厅,做好日后接班的准备。斯坦利远在加拿大的一儿一女每年带着礼物前来中国探望,尊重父亲留在中国的选择,亲切地称呼苏珊为“中国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