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张飞
满怀期待与好奇,我来到了初中的校园。首先初中那相对气派的大门,就给我庄重的感觉,待看到三层楼高的教学楼,我这个农村长大的孩子是彻底被征服了!当时小学上初中还是比较容易,因为没有分数线的控制,只要小学结束,档案就被直接掉到乡中学去了,我们只要去交钱,然后分班就可以了。大哥当时已经辍学,外出打工去,我是跟爸爸和二姐一起去的。爸爸帮我交了钱,上初二的姐姐帮我选了据说教学质量好的老师,就算是正式上初中了。爸爸交完钱就去忙活我和姐姐的吃住,原来姐姐一个人上初中,吃学校伙食住学校宿舍,现在两个人,爸爸给我们找了个在镇上有工作的远亲,给我和姐姐找了间小房子,并支了口锅可以烧火做饭吃,姐姐也住到里面,我则和另一个高我一届的男生住同一个院子里的另外一间,都是很矮的小房子。爸爸走后,姐姐忙去找她许久不见的同学,我一个人东走走西看看,一来好奇,什么都想看看;二来我总觉得丽子应该也来了,只是我还没有找到,终了还是没有找到。直到走累了,我最后找了好久才找到姐姐帮我挑选的初一一班,就在三楼的第一个教师,进去后发现几乎快坐满了人,我就往后面找了一个空位子坐下。刚坐下,就进来一位个头高高,头发长长且滑腻腻的男孩,也走过来和我坐在同桌。
“抽烟吗?”
我怎么也没想到他第一句话问我这个,不要说在这里抽烟,我都不会抽。我有点懵,没回答。
“哦——,教室里哦。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张飞。”
“李秋梦。”
“你好!现在算认识了,以后有事了叫我。”
“好。”
我搞不清楚为什么答应他,也搞不清楚我会有什么事。不过判断他应该比我牛气,至少他的衣着比我光鲜,不像我都是捡我哥的旧衣服。
这时,班主任进来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开始哇啦哇啦讲一些注意事宜,我借助听他说话的机会,把班级扫了几遍,我们这个班大概有50多个人,男生稍微比女生多一些,有那么几个头发挺长,我觉得或许丽子就在里面,可女生都望向老师,没有回头的,心里说老师你快点点名啊。这时,我突然发现张飞对我坏笑,就赶忙把目光又移向班主任。
“美女多哦?嘿嘿,喜欢哪个?”
张飞声音有点大,我更窘迫。
“没有,我看有认识没。”
“还不承认?女朋友也过来了?”
“哪里有!”
我不想理他,一直没扭头看他,只是辩解。老师开始点名了,我一个个听去,带丽字的也就三个人:李梦丽、王俊丽和张丽,好几个背影有点像,还是长头发,搞的我很紧张,老师叫到我的名字时我都没反应过来,张飞在桌子下面踢了我一脚我才反应过来,赶忙答到。等到点到张飞时,他来了个“俺来也!”搞的全班同学回头往这看,我顺便仔细看那个叫张丽的,很可惜,完全跟我心里的丽子形象没有交集。又点了几个人,就结束了,我的初次上初中的好心情也结束了,蔫了吧唧。课间休息,张飞叫我出去,我也没,就趴在桌子上,心想丽子怎么会不来上初中呢?她说过要上初中的啊。张飞再进来时,塞给我一本书:《鹿鼎记》。后面的课,也无非就是老师再讲讲思想政治教育,发发书。我就在下面看这本小说,嘿,真不错,我很快就被书迷住了,没有看到丽子的不快稍微消除。
我的初中生活在期待、好奇、失落而又充满新的期待中开始了。有失落,也有收获,算是平手了。在小学,因为学习成绩好,我多少也算学校风云人物,知名度也很高,到了初中,这里集合了全乡镇最好的各路精英,加上再不是简单的语文数学,还有一些生物什么的课程,我的成绩就算不得什么了,期中考试我在全班也就属于中下游吧,好在不张榜,期终考试才张榜前一百名。因为和姐姐一起做饭,她常有女同学去我们那里,各家都不富裕,有的女同学从家里拿了馒头在我们锅里稍微热下就着辣椒酱就吃了。我那时对人生没有太深的认识,感觉不出什么,姐姐却觉得很难堪,原因是她很羡慕隔壁一对村干部的女儿,因为他们用的是煤火炉。农村柴禾很多,不要一分钱,煤炭却要很多钱,供养两个人上学的爸爸自然不愿意。姐姐的烦恼还不止这个,她个人其实非常喜欢缝纫,偷偷看服装书,经常在书上画衣服的裁剪图,我看过几幅,很是漂亮。跟她画的图这么漂亮相对应,她的学习成绩不是很好,虽然她也很努力,可很多事情不是努力就能解决的,好多课程她就是搞不懂,特别是数学。我开始很不以为然,觉得数学就是简单的一个公式,实在不行背死了去套就完了,我随便学学就不错,她和她的同学很是羡慕我。我要是一直好好学习,或许成绩也能赶上去,考个班级或年级前几名什么的,可以在期末张的榜上排到前面去,或者在开学典礼上拿到学校发的奖金或奖品,这些对我很有吸引力,同时另外一个事情对我更有吸引力,就是张飞带来的各种书,说是各种各样的书,其实主要是小说和杂志,武侠的较多,杂志都是《妇女生活》之类,我搞不清楚我们那里怎么会流行这个杂志,好像名字起得女性化,里面的文章特别是一些关于打击犯罪的文章,偶尔夹杂抢劫犯罪的破案故事,男生看的很起劲——当做黄色小说看了。
经过接触,我慢慢了解到张飞的一些情况,与我相比,他算是典型的公子哥了——他的父亲是一个大队的书记,妈妈是妇女主任,但是不上班,在街上开了个烟酒批发部,好像还有个亲戚在县城。虽然他父母官不大,与我相比,他生活上比我富裕多了。他一个人住在学校一个老师的宿舍,也就是一个单间旁边搭出的小间房子。由于他父亲的原因,很多人认识他,他也认识很多人,老是拿出一些我不容易拿到的东西,比如书报杂志。或许因为他比我高很多,或许因为他比我及很多人更优越,慢慢的,他成为学校的痞子之一,我则成为他的跟班。他的痞子也不算是很坏,就是一点点坏,欺负下同学,嘲笑下女生等等之类。我所做的也就是帮他去买点吃的,找某个同学去拿借他的书之类,坏事我基本没参与,主要在于自己没那个胆量。举几个他的例子吧,都是比较的有趣。第一个是他的头发,属于比较长的那种,当时很流行的中分头,也叫“汉奸头”,他的比一般人的长发还要长一些,且梳的及其油光锃亮,分的丝毫不差笔直笔直的一条线。你会疑惑他怎么分这么直吧?我也疑惑,直到一次我偶然发现他洗完头发躺在床头的样子,才解释了我的疑惑:为了让头发顺利的分开,他洗完头梳好后,需要躺在床头将头伸出床帮外侧让头发自然的垂落在两侧,然后一趟就是一个小时!精神可谓可嘉,让我佩服啊佩服。第二个就是他的出名方式除了欺侮学生外,还主要体现在欺负老师,或许因为他在街上也算比较出名,校长都认识他,据说校长见了他都主动打招呼,学校的老师也都知道他的名字,一般没有老师去管他是否学习,可他还不知足,老是要找一下老师的麻烦,故意去找一些老师的茬,噎得一些老师很是没面子,却也拿他没办法,噎一次老师,他在学生中的地位就提高了一截,等他把几乎所有教过我们的老师都噎了一遍,学生就直接把他当神来看待了。你想啊,不怕老师的学生,听着就牛气。第三个说他怎么欺侮学生吧,方法很简单,也很毒辣,就是你不喜欢什么害怕什么他就给你整什么。比如吕建波不喜欢在人前说话,他就故意找机会让他在所有同学面前说话,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老师问答时,他直接大声说吕建波举手了,其实吕建波没举手,老师却听信他,让吕建波起身回答。再比如哪两个男女生被大家怀疑搞恋爱,当事人自然不承认极力抛开关系,他就会在课代表发作业本之前故意把两个人的放一起,让他们前后脚去上讲台拿作业本,并带头起哄。至于作弄类似我这样内向的男生啊,放小动物到女生抽屉啊,都是小儿科,算不上技术含量和事,家常便饭似的,就像他十次离开座位出教室,九次有学生的书被他故意碰到地上,也说这还算个事?
随着关系的走近,张飞常带我去他的住处,跟我那个在别人柴禾间的住处比,要好很多很多。也跟他一起认识了他的几个朋友,吕建波,一个画画非常好的人;张小明,一个怀疑一切的孤儿,好像张飞有时会把食堂吃不完的东西给他吃,他就跟着张飞混,后来他们俩跟别人换位置,坐到了我们的前面一排桌子上。我因为吃饭都是去姐姐那里,还要烧火,只在到学校后跟他接触。当然还有别人,只是相对别人,这两个人更奇葩而已,简单说一下他们的奇葩事。吕建波会画画。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会的,因为他没上过类似培训班(我们那里那时候也没有),学校也不教美术课,他反正就会了,且最拿手的是人体。相信你也想到了,他最让我们佩服的是人体中的光屁股人体——裸体。我们都是将要成熟但还没有成熟的瓜,自然搞不清楚成人的东西,可他随便的几个线条,一个人物的光屁股就出来,且你一眼就能认出是谁,他最出名的是教英语的那个老师——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女人的光屁股画,就因为那个老师没收了他一本小说,也搞不清楚什么状况,他就那么几笔,别说人脸,连背影都谈不上,可我们班上凡是看了这个大屁股图的,第一反应就是英语老师,奇了怪了。张小明的口头禅是“为什么”,无论任何事情都要问为什么,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怀疑一切”。张飞喜欢逗他,问他你是你爸妈生的你也怀疑?他说怀疑,说为什么我就是爸妈生,也可能是别人生的啊。张飞说你爹日了你妈,肚子大了,你就出生了,你有什么怀疑的?张小明说你怎么知道我爸日我妈了?你看到了?你看到我妈肚子大了,你看到我妈生的我?说不定我是别人生的呢,我爷爷抱养过来的呢……最后张飞搞不过他,给买了十个馒头了事。说到馒头,就再说他个馒头的事,就是他有次跟张飞打赌,一顿饭能吃三十个馒头!当时,我们学校食堂的馒头都很小,叫刀切馒头,就是面发后做一细长条,拿刀去切,然后拿抽屉上蒸。这种馒头是非常的好吃,我要是不跟姐姐做饭在学校吃的话,要往饱里吃,也得个七八个,但一次吃三十个,只有张小明能做到。
大概开学三个月,我们班来了个叫李雯的女生,个头很高,身材纤细,长的非常漂亮,面相上明显比我们要大要成熟,还有明显发育的胸部。后来传言说她是因为随哥哥出去玩杂技,上学断断续续,耽误了上学。或许因为她个头太高,班主任让她和另外一个个头高的女生一起坐在了吕建波和张小明的前面,把那个桌上原来个头不太高的移到前面的空位置。因为几乎全是农村来的,初中各个班级都是随时有人不上学回家,也有像李雯这样突然来上学的,这种现象很是常见。伴随李雯的到来,张飞开始起了变化,我们三人很快发现了这个。就鼓吹张飞给她写信,张飞心里美滋滋的,嘴上却一万个不乐意,最后我们三个私下商量,就把这个任务交给我,因为拜张飞所赐我看的小说比较多,作文在班里算是写的不错的——被老师当范文读的次数最多。或许是对丽子的思念,也或许是对李雯的倾慕,我洋洋洒洒写了两页,并让字写得最好的吕建波抄写了一遍,属上张飞的名字,趁课前张飞还没来,由张小明递给了李雯。
“你给我的情书?哈哈……”
李雯第一次跟我们说话,嘴都笑歪了。实话说,她是真的很漂亮,跟电影里的明星一样,笑得让你晕乎乎的,没有人见了不喜欢。
“不……不是我,张……张飞。”
张小明涨红了脸。
“切,敢写不敢当。”
李雯接过去,当我们的面看了一遍,边看边笑。张飞进来了,我们仨都不怀好意的看他。他瞪瞪眼,坐下。
李雯看完,顺手一条条撕了,后撕成一堆废纸。
“还给你?”
她要把撕碎的信还给张飞,隔了一张桌子,张飞面红耳赤莫名其妙。他就把碎纸堆到身后张小明桌子上。
“还是给吕建波,他写的,”
张小明又捧起放给吕建波,说是他写的。
“我只负责抄写,信的内容是李秋梦写的。”
吕建波又捧给我,说是我写的。
“是张小明的主意。”
我想给张飞,没敢,就又扔给张小明,说是他的鬼主意,由于太紧张,撒了一地。
张飞慢慢明白了怎么回事,在桌子底下上去就是两脚,踹得张小明直叫娘,我和吕建波也被张飞给了警告。
“你信写的不错,可惜不知道是不是真心。”
上课前,李雯回头冲我和张飞说,我搞不清楚他到底是对我说还是对张飞说。和李雯同桌的张燕笑的头都抬不起了,张飞抬腿又给了张小明一脚。
从这个事情开始,李雯开始了和我们说话——这是我们班几乎最早男女生间的对话——虽然并不多。后来张艳也会和我们说话,别的女生,除非必须,还是很少互相说话。其实不应该说和我们对话,应该说是和张飞与张小明对话,我和吕建波还是很少和他们俩女生说话,只是他们对话老是牵涉到我们,我们俩属于被动对话——这是我俩私下聊天认为的。张小明属于脸皮巨厚的那种——特厚已经不能形容他,因为除了和我们吹牛逼,他就是有事没事找张艳说话,不要说张艳了,搞得李雯都烦他,每次实在忍不住了,就骂他让他闭嘴,张小明呢,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不等到张飞的大脚板出脚他是不会闭嘴的。慢慢的我们就发现他好像对张艳很痴迷,上课不盯黑板不盯小说盯人家后脑勺。直到有次张艳写的一封信让吕建波转给张飞,结果胆小的吕建波太紧张错放到我的书本里,才发现关系有点乱。等我搞清楚情况再次转交给张飞时,他听说是张艳写的,随手就把信撕了,看都没看,我才觉得关系不止是有点乱,还非常的复杂。好在无论关系怎么复杂,反正都是在暗地里进行,一切好像都没有发生一样,我们这个角落依旧是初一一班里最热闹最活跃也最和睦的角落,直到第二学期开学后一两个月。
当年有两首歌特别火,一个是毛宁的《涛声依旧》,一个是李春波的《小芳》,相信经过这个年代的人都有记忆。一扫之前的四大天王郑智化和小虎队,学校里开始流行,贫穷的学生开始拿起笔,互相间抄写歌词——唱与不会唱再说了,先把歌词搞定。拜张飞所赐,我们几个跟班的成了一年级的红人,因为张飞不知道从哪里搞了本歌曲书,就是由好多的歌曲及谱子组成的盗版书。张飞在年级名气很大,被传的邪乎,没接触过他的很多人就有点怕他,但又非常想借他的歌曲书来抄写歌词,我们三个就成了拉拢的对象。开始一个多月,张小明天天吃的直打嗝,就是人家求他借歌曲书敲诈的结果,就连我也因为借这书给别人得到过几包“唐僧肉”——一种家庭作坊做的小包装零食。
这股抄写歌词风没流行多久,就开始流行唱歌了——一个叫徐国杰的学生,据说可以唱所有的歌曲,且惟妙惟肖。他开始在初一五班的一次晚自习结束后唱了一首《涛声依旧》,一鸣惊人。以后常在课间到各个班级去唱歌,当然都是各个班级的班长或混混头子叫去的。开始张飞没在意,待一次他在别的班级玩在那边听过一次之后,当即就两本小说搞定了徐国杰,当天晚上我们班晚自习结束后,张飞说大家等一下,我请了个歌唱家来给大家唱歌,同学都很奇怪,就停了脚步。姓徐的也不含糊,张口就来了一首《涛声依旧》,没见过真人在身边唱歌的同学很是兴奋,巴掌拍的吧唧吧唧的,徐国杰一高兴,一首接一首一下唱了五首,都是当时流行的什么《小芳》啊什么的。因为照理是张小明被赶到一边,徐国杰坐到他的位置上唱歌,中间还是张小明出去买可乐给徐国杰喝。因为正好在我前面,这期间我发现李雯的眼睛特别的亮,还回头问了张飞他是几班的,张飞说九班的——我们年级最差的一个班。张飞见李雯看他的眼里放光,就来了劲,叫张小明出去买可乐喝,来犒劳徐国杰……当天我们班很多人都很兴奋,为这乡下城镇久违的文化生活。
这次之后,成了惯例,隔不了三天,张飞就叫徐国杰过来唱次歌曲,有时在晚自习,有时在课间休息,有时一首有时两首,总是能给枯燥的学习带来点欢乐。几次下来,我们发现李雯和他在偷偷交流什么,徐国杰好像很兴奋,李雯也很来劲,看得张飞脸色越来越难看。徐国杰最后一次来我们班唱歌时,中间张飞破例又要请他喝可乐,这次张小明去了半天才回来,还紧张兮兮的,徐国杰喝完后,张小明拿着可乐瓶子去归还小卖部之前,还问徐国杰有事没,徐国杰说很好喝,谢谢。后来我才知道张飞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给人吃耳垢可以让人变哑巴,那天是让张小明放了他的耳垢进可乐给徐国杰喝的。这事不知道怎么传到徐国杰的耳朵里了,他就再也没来过,当然,张飞也没再请过他。没过几天,张飞又莫名的在我们面前骂李雯,说她是个破烂货,我们搞不明白,张艳就告诉我们说在街上看到李雯和徐国杰在一起谈恋爱,还一起在一个饭店吃饭。为了表示愤慨,张飞还请张艳吃“铁豆”——花生豆外面包裹了一层面衣,然后团结实了用油炸的零食,我也混了几个吃。等李雯进教室坐下后,我们集体送了她四个白眼——张艳一边假惺惺的给她打招呼,一边回头冲我们笑。李雯冒火,回头就骂张小明,张小明被骂的挺美,咧嘴呵呵笑,被张飞结结实实又踹了一脚。
我们都感到很无聊,刚刚找到点乐趣,伴随李雯的作为,消失了,连张飞也觉得无聊,就跟先来的张艳隔着课桌瞎扯。这天直到上课,李雯还没来,我们很奇怪,她虽然经常来的比较晚,但还没有迟到过,学习也很认真,成绩虽然不是很好,今天迟到还是第一次。从上课开始,张飞一直就有点神不守舍。快下课时,她才在门口叫了声报道,被老师放回来。她走进座位前一直压低头,我们还是发现她眼睛哭得红红的,粉色的脸蛋上还有点点的泪痕,坐下就爬桌子上睡觉。很快了下课了,张艳低声问她怎么了,我强忍尿意没有出去,很想看看她怎么回事,她却不说,只是说没事。没事就好,我赶紧冲出去小便,搞的差一点迟到。再次上课李雯没睡,听的还很认真,我间隙瞟了几眼,除了她红红的眼睛让人心生爱怜外,没什么特别。放学我着急去给姐姐烧火做饭,就跑了。
第二天进教室刚坐下,小明就示意我看前面,我看看前面没发现异常,他让我再看,我才发现李雯的课桌上已经空空如也,课本全部挪走了,显示主人已经离开,我身边的张飞一副蔫了吧唧的状态,估计昨天睡觉不太好。待到张艳来,她告诉我们李雯退学了,很急的样子,也没跟她讲太多。一节课上完,流言就传来了,说李雯和徐国杰私奔了——私奔,多么富有挑逗性的字眼,闹得整个初一一年级这个上午都没上好课,所有人都在私下议论这两个人。传言开始是从九班传来,因为徐国杰也退学了——不是缺课,有人看到他跟老师打招呼,上课时问老师,老师确认他退学了,还有一班的一个女生,一起退学的。第一节下课好事的人来一确认,流言就开始了。等到上午放学,留言已经演绎了N多个版本,且一个版本比一个版本离谱,最离谱的说是他们两个早就在外面同居了,现在搞出小孩子了,没有办法才退学的,双方家长又不同意,两个人就私定终身,一起私奔生小孩去了。这天上午张飞一直没有出去,张小明就充当了探子的角色,跑进跑出,不时带来各种版本,讲到最后这个版本时,我们三都忍不住各给了他一脚,踹的他直叫娘。
好在有跟李雯同村的学生,很快就澄清了事实,李雯和徐国杰是一起退学的,也是一起走的,去的也是同一个地方,只是两个人是随李雯的哥哥办的一个私人杂技团出去演杂技去了。所谓私人杂技团,就是由团长私人组建的小剧团,基本买个大货车,加上一些棚子什么的,演员都是年轻男女居多,比如小姑娘跳轻浮一些的舞蹈,小伙子跳霹雳舞,加上一些人唱歌演小魔术小品剧,都是活跃在各个乡镇的集市上,或是庙会,后来也发展到一些城乡结合部。在我们镇上的庙会上,我也进去看过,那时感觉还是很新奇过瘾的。事情说是澄清了,也可以说越描越黑,因为有几点是吻合的:一起退学,一起出去,去了同一个地方。两个人的关系如何,她同村的人没讲,就由各人去演绎了,反正我们张小明演绎的版本是奸夫淫妇去享受鱼水之欢去了,我搞不懂他哪里学来的句子,不像是班级倒数的学生。我不发表意见,只是负责听,张飞也没太多表达,只是多了无缘无故发火的次数。吕建波为了治他这个病,画了一副李雯的春宫画,其实不能叫春宫画,只是画了一个女人的光屁股背景图。说也奇怪,他就这么随便的勾勒了几笔,我们谁也没有见过李雯不穿衣服的样子,但他这么一勾勒,你一眼能看出画的是李雯。那纤细的身材、翘翘的屁股、丰满的胸部突出部位,看了就莫名的兴奋。可是我们是兴奋了,吕建波就倒霉了,被张飞狠狠给揍了一顿。
为了度过这无趣的日子,张小明竟然学会了唱歌,不过他的歌曲只能偷偷唱给我们听。哈哈,鬼才就是鬼才,他发明了一种特别的歌曲,就是在歌词里改那么一两个字,而且改之后的这两个字永远是“那个”这二字。比如“让我轻轻地告诉你”,他就唱“让我轻轻地那个你”;再比如,“常常地想,现在的你,就在我身边露出笑脸。”他唱,就成了“常常地想,现在的你,就在我身边露出那个。”他的破喉咙肯定是唱不上调的,不过也没人在意这个,我们的兴趣就在他唱的歌词上,或者说在这个“那个”上。无数次,我们偷偷躲在教室后面、校园角落、男厕所等等地方,听张小明用他的破喉咙唱“那个”。
李雯的空位置空了一段时间,张小明老去蹭位置,还美其名曰学习,坐后面他看不清楚,我们都知道他去偷偷摸张艳的手,被打了还嘻嘻笑。下学期开学一个多月后的一天,我们班又来了一个叫单娇的女孩坐到了原来李雯的位置,同样的年龄偏大,同样的很漂亮:大大的眼睛,白净的面容,精致的五官——只是她的漂亮透了几分妖气,最明显的体现是她的鼻子尖尖的,嘴小小的,嘴唇又有点偏薄偏长,特别是她的眼神,好像能杀人。用张小明的话说,我们四个就是命好,就是欣赏美女的命。长大后听说过一句话,说忘记一个人最好的方法是新欢和时间,如果不行,说明新欢不够好,或时间不够长。单娇的到来,很快赶走了张飞的寂寞,他们俩很快就搅合一块了,这次不知道是谁先谁后,反正两个人是干柴遇见了烈火,一下就燃烧了——张小明语。除此之外,张飞跟单娇一起认识了几个高年级跟他们类似的另外一男一女两个人,好像一个是副乡长的儿子一个是梁管站站长的女儿一起组成了我们学校号称“四大金刚”的小团伙,一时在学校声名鹊起,无人能及。单娇好像来了大概两个多月,他们就像另外两个人一样就在校外偷偷同居了。慢慢的,张飞变化了,最大的变化是开始变得跟单娇一样高傲,原来不觉得,和我们玩的还算高兴,现在越来越变得懒得看我们一眼,好像我们都是低等动物似的。或许是懒得见我们,他们俩缺课越来越多,只有考试的时候张飞还算对我好点,好让我多给他抄点。别的学科还好,到了语文的作文,他就没得抄了,干脆随便找了本小说抄了一段,好像老师也给了他分。
很快天又热了,要期终考试了,我们变得紧张起来,连张小明也开始像模像样起来,张飞和单娇倒是外甥打灯笼----照旧(照舅),间或听说他们又欺侮了哪个倒霉孩子,好像还有人说他们俩准备结婚,说两家都张罗见家长了,我心想倒好,说明俩人还是蛮适合的,家庭也类似。
事情的发展并没有按我的想象,大概终考前的一个月,一天张飞灰头土脑的进了教室,更加意外的是,单娇没有跟他一起来,且接下来的时间单娇也没来,后来我们发现她转去别的班,再后来就听说张飞的父亲因为贪污被查了,大队书记自然是当不成了。考试前的这一段,张飞每天都按时上学,虽然在班里也不听课,只是低头沉思,话也少了,我们四人突然变得很奇怪,除了必须,大家几乎都不说话,好像都憋了一肚子气要好好学习好好考试。
期末考试如期开始,我故意给张飞抄,他却看不到一样,没有看我的试卷一眼。结果可想而知。不过都无所谓了,我迎来了初中的第一个暑假,回家看西瓜地吃西瓜去了。学校的事情,慢慢丢到了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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