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妮沿着海滩向前搜索着。从进入这个陌生领地的第一天起,她就从一棵树上嗅到了危险------那是一头公熊留下的气味。珍妮站起来,试着够着公熊抓烂的树皮,却不能够。她的恐惧立刻成倍地增长了,她明白,她闯入的是一头比自己大很多的公熊的领地。她更明白,公熊会毫不犹豫地将汤杀死。
就在两天前,她还有两只熊仔。但食物太缺乏了,她不得不带着他俩四处寻找。就在他们试图游过海峡的时候,汤的哥哥被淹死了。珍妮站在一块礁石上,看着自己的孩子消失在波浪之间,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哀鸣。
汤显然对一块礁石产生了兴趣。他扑着、咬着那块礁石,发出欢快的“呃呃”的叫声。接着他又对着一团苔藓发生了好奇,一次次地扑向它,后退,再扑向它。玩的累了,就跑过来用鼻子拱着珍妮的腹部。
珍妮躺下来,她明白自己已经没有多少奶水可以满足汤的需要,一会儿她就觉出腹部的疼痛,于是站了起来。汤从鼻子里不断地挤出不满的尖细的哀求,用鼻子不断地拱珍妮的腹部,然而珍妮已经没有一滴奶水可以喂他了。
海滩上留着昨晚冲上来的海藻,珍妮小跑过去。她已经连续地吃了四天的海藻了。
四天前,她发现了一只被冲上岸的死海象,这只海象带给了她希望。可不幸的是在这食物匮乏的夏季,一只死海象意味着更多的熊会闻味而来。果然,她还没有吃饱的时候,就有三只熊前后跑来。珍妮带着俩个熊仔,自思无法既护食物又护小熊,就不得不放弃了。
海藻对于熊来说,就像人们吃完牛排后的一片苹果。而且,吃多了海藻的结果是肚胀难受。珍妮现在就是这样,她急需要肉。
海滩的另一面,是茂密的森林。这个季节,相对来说森林里的机会更大一些。但几次进入她都退了回来。她不断地闻到一只公熊的气息,她清楚地记得去年的夏季,就是这只公熊在十几秒的时间里就把另一头彪悍的公熊咬死。这头公熊叫宙斯。珍妮从许多树的根部都嗅到了宙斯留下的气息。也会从树干上看到宙斯标志自己领地而留下的白生生的木质。熊再标志领地的时候,会直立起来,用爪子把头顶上的树皮抓掉,以露出底下白色的木质层。这样后来的熊看到了这些标志,就可以也直立起来伸出爪子,如果够不着树干上的标志,自然就自知不是对手而离开。珍妮试着够了几次,她的爪子只能够到白色标志的底部。
然而汤尖细的哀嚎使她心浮气躁,她决定冒个险。
冒险显然是值得的。半天的功夫,她已经找到了两窝鸟蛋。如果是鲑鱼洄游的时候,她对这些东西是毫无兴趣的,但现在她已经是饥不择食。到傍晚的时候,她又吃下了一只松鸡。就在她庆幸自己的冒险的时候,听到了一声长嚎。
她太熟悉这种声音了。这是公熊发情期间的叫声,这种叫声低沉而沙哑,是声波从喉咙里发出回到胸腔里再从胸腔里经过口腔共鸣的结果。一般而言,其他的熊在听到这种叫声的时候,会选择离开。因为,在荷尔蒙驱动下的公熊的攻击力会增加百分之二十左右。
珍妮背上的毛竖了起来,她低声地呼唤着汤,汤显然也被这长嚎吓坏了,几下子就爬在了珍妮的背上。珍妮想回到海滩上,那里相对来说要安全的多。
但她停住了。
她的唯一的退路被封死了,一头熊静静地坐在她必经的路口。
那是一只年轻的母熊,叫爱丽丝。她两只幽蓝的眼睛在暗淡的森林中就像两团鬼火。本来,两只母熊相遇的危险性要小的多,但珍妮看出了爱丽丝的蓝眼睛中明显的敌意。于是她停了下来,也蹲坐在地上。
爱丽丝突然低下头,冲着地面吼了三声。不一会儿,仿佛开来了一辆坦克,宙斯冲了过来。爱丽丝接着就转身离开了。
对峙开始了。宙斯也不敢贸然发起攻击,他明白一头母熊保护熊仔的意志有多么坚定。因此他只是趴在地上不动。而珍妮也不敢冒险夺路,就只有自己的话还有一些希望,但身后的汤把这希望降到了零。她蹲坐着不敢动,紧紧地盯着宙斯的动作。她明白,一头发动攻击的熊的速度无异于一辆高速的汽车。
整整一天,他们就这样对峙着。直到宙斯听到森林深处的低吼,才“哼哼”地离开。
珍妮连忙驼着汤跑出了森林,她有些慌不择路了,跑的口角开始出现白沫时才停了下来。这时候她才直立起来观察四周------这里太陌生了,她环顾之下,看到不远处有一棵树孤零零地立在沙滩,这时她闻到了空气中淡淡的腥味,于是跑了过去。
树身的半空中挂着一块海豹肉。这一不平常的情形引起了她的警觉。她环绕着树走了几圈,没有看到异常也没有闻到异味,但经验告诉她这块海豹肉不应该出现在半空中,她嗅到了空气中浓浓的危险,她转身要离开。
刚刚脱离险境的汤在沙地上撒着欢儿。他开始时追着自己的影子玩,接着开始对那棵树产生了兴致,向着树就冲过去。就在这时,珍妮很久以前的一个记忆被激活了。她先是急促低低吼一声,接着身子就跃起来,扑过去,就在她的前爪按到地面的时候,藏在树顶的一把来复枪枪口喷出了火舌。
……
沙滩上好像回复了平静,汤被落下来的珍妮死死低压着,只有嘴还在慢慢地张合,却已经发不出嘶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