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诗﹒悟

秋,在不知不觉中来了。我在无锡,感悟着南方的秋,没了夏的阵阵喧嚣,没了汗水淋漓的燥热,儿子说:这是无锡最舒服的季节。60开外的我,也是这种感觉!

古往今来,文人墨客叹秋、悲秋、颂秋在笔下任情挥洒。我不知:秋,该做何感想?我却知:读诗,如同赴一场心灵的盛宴。跨越古今时空,款款而来,衔接自然和生活,触动人心。读秋天的诗,真正打动人心的是从自然而来,是细腻而温柔的情感。


“诗仙”李白的《秋风词》称为悲秋之作,《子夜秋歌》则是借秋夜写思情。“诗圣”杜甫的《秋兴八首》是晚年为逃避战乱而寄居夔州时的代表作品,时诗人56岁。遇秋而遣兴也,感秋生情之意。后人评价:全诗于凄清哀怨中,具沉雄博丽的意境。格律精工,词彩华茂,沉郁顿挫,悲壮凄凉意境深宏,读来令人荡气回肠。但他们面对秋景而引起的国家兴衰、身世蹉跎的感慨,主题似乎沉重一些。

物候的变化总是细腻而微妙的。知秋就要走进秋,寒、冷、凄、寂,不是秋的代名词。雨、雁、叶、山,正是秋的触角,进入秋心境,方知秋真情。


秋有细雨,但并不悲洒凄凉。你看“诗魔”白居易的《微雨夜行》:“漠漠秋云起,稍稍夜寒生。但觉衣裳湿,无点亦无声。”不知因何事,诗人独行在秋夜秋雨中。妙的是他不象其他诗人一样去写秋夜秋风秋雨带来的愁绪,却表达出内心充盈的是圆融而平和。他爱流泪:“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竟把秋雨写的如此缠绵。

秋因地域而表现不同,我搜寻这首诗到底在哪写成。白居易出生乱世,仕官多迁,贬谪江州,后移忠州,任职苏杭,晚年洛阳。最后认定他是在南方写的,极有可能在苏杭任刺史期间。南方的秋雨绵绵、如丝如缕。不仅仅是凉爽,而且澄净,洗去尘埃,净了心灵,亮了心境。秋分前的一天,在无锡冒雨骑行半小时,就是这种感觉。而在北方的鹤城,是绝对不可的!那里的雨是风吹有声的,带着寒冷泼下。秋是可以用身体去感知的!


秋有秋雁,显得天湛蓝高远。“小宴追凉散,平桥步月回。笙歌归院落,灯火下楼台。残暑蝉催尽,新秋雁带来。将何迎睡兴,临卧举残杯。”这是白居易晚年时在洛阳所做的一首五言侓诗《宴散》。以极平淡的语言,从极平常的生活场景里,表现了诗人不同寻常的感受,透露出诗人闲适的心情。

残留的暑气已在蝉声中消失,新的秋天随着大雁南飞而到来。这一定是在北方看到一群群秋雁,就举起杯中酒,写下一句句缠绵的爱秋箴言。“一会儿排成个人字,一会儿排成个一字。”很多人都对小学语文课本里讲大雁的这篇印象深刻。北方的秋天高雁鸣,四野回声,经常能看到这样的秋景。南方并不是都能看到雁群,雁群的主要越冬地在鄱阳湖。但秋是鲜亮的,与北方一样看到的是天高云淡。秋是可以用眼睛去发现的!


秋有落叶,但并非仅观落地时节。人们常说“一叶落而知秋”,落叶被当成秋天来临的信号。且看杜牧的《山行》:“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这首诗描绘的是秋之色,展现出一幅动人的山林秋色图,山路、人家、白云、红叶,构成一幅和谐统一的画面。在这首诗中,杜牧以情驭景,敏捷、准确地捕捉到足以体现自然美的形象,并把自己的情感融汇其中,使情感美与自然美水乳交融,情景互为一体。

诗人喜爱的深秋枫林晚景在哪里?湖南!岳麓山脚下,有我国宋代四大书院之一的岳麓书院。岳麓山腰青枫峡谷中,全是枫树,每逢深秋时节,这里成为观赏红叶的绝佳之处。后建有一座以杜牧“停车坐爱枫林晚”而命名的爱晚亭。而北方枫树红、松柏翠、桦木白、柞树黄……,秋是五彩的,画一般的秋色热烈迷人。落叶是有情的,在离开枝头前,它展现美丽的风采!天气充满凉意,无锡仍是绿树成荫,秋在哪里?我观察树叶有变化:有些树绿中出现了红点,有的树枝头绽开了淡黄色或桔红色的花。秋可以引领我们丰富的想象!


秋有秋山,山静水流,宁静而致远。“诗佛”王维的《山居秋暝》就是如此:“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年轻时从广播中听到诗的朗读,就感到如痴如醉:“空旷的群山沐浴了一场新雨,夜晚降临,空气凉爽,仿佛已经到了秋天。皎皎明月从松隙间洒下清光,清清泉水在山石上淙淙淌流。竹林喧响知是洗衣姑娘归来,莲叶轻摇想是上游荡下轻舟。春日的芳菲不妨任随它消歇,秋天的山中王孙自可以久留。”

这首诗写初秋时节山居所见雨后黄昏的景色,是王维隐居终南山下辋川别业(别墅)时所作。“一场秋雨一场寒”,空旷的山林在经历了一场秋雨之后,山林中美好的景色更让人流连忘返!年老时再读诗,诗中有画,画面感极强,清新秀丽的山水画。听诗,诗里有声,泉水叮咚,浣女归来竹子响!这样秋天傍晚的山居生活,如果再敲几声木鱼,王维怎能不成诗佛?秋完全可以用心灵去感知!


这美妙的秋景可能出现在鹤城的碾子山,还是可能出现在无锡的惠山?都不可能,这就是我感悟到的:秋在不同地域的不同。终南山位于陕西省境内,秦岭中段,是中国南北天然的地质、地理、生态、气候、环境乃至人文的分界线。只有在那里,才有“诗佛”的深悟。近闻秦岭违建别墅被整治,那些人也想仿效“诗佛”?他们破坏生态,哪有佛心啊!对他们,就应该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无情!还大美秦岭!我们体会了秋的丰硕、秋的宁静、秋的美丽。感悟清新隽永的诗意美,感悟祖国的青山绿水,也是金山银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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