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溪用宽大的袖袍胡乱擦了擦脸上的雨水,抬头看了看天色。
刚刚还是万里无云,碧空如洗。只是一会儿功夫,瓢泼的大雨顷刻而至。
真是,六月的天如幼童的脸。
看这天气,一时半会是走不了了。山洞有点儿黑,他用力咳了两声,当给自己撞个胆儿。
刚生着火,他就听到背后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他撞着胆儿问:是谁啊?谁在那儿!
没人理他。
他又问了一遍,还是没人理他。
他放心了,大约是连日赶路太累了。
要是有个书童就好了。他家家境贫寒,母亲含辛茹苦把他养大,没有多余的钱给他买个书童。要想出人头地,一辈子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只有读书,考取功名。
这个道理,他比谁都懂。
他啃了两口馒头,有点干,噎人。他就着雨水喝了两口。
那个奇怪的声音又冒出来了。
不会是什么妖怪吧?常听老人讲,山峦叠嶂奇峰险要处常有一些精怪出没。譬如山鬼……
他的喉咙快速滑动了几下。
他从地上拾起了火把,硬着头皮向山洞深处走去。
异常安静。静得他能听到头顶水滴答的声音,和他心口如雷鸣的跳动。
越害怕却是越不能停下脚步,仿佛,洞穴深处自有一股吸引他的魔力,引导他向深处探索。
洞穴深处是一面巨大的壁画。
火光所及之处,他满眼赞叹。
壁画上是一个摇动玉足,翩然起舞的女子。
女子的神态极为逼真,好像随时会从画上活过来。
他深深凝视着那女子,女子生得极美,倘若夷光重生,也大抵不过如此吧。
只是那女子眉宇间敛了深深的愁怨,他不由自主伸出手去,想替她抚平她眉间的忧伤。
他的指尖刚触及她的脸庞,便有一种奇怪的痛楚,如同蚂蚁蛰咬一般。
他缩回手,为自己的唐突感到汗颜。身为堂堂读书人,却对了一副画起了非分之想。
他赶快默念起祝祷经文来。
他的母亲是虔诚礼佛之人,为了他能高中,早早去寺庙烧香拜佛。他受母亲影响,自然也会背诵一些经文。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渡一切苦厄。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刚念了几句,就有一个声音传到他耳朵里。
求求你,不要再念了。
他睁开了眼睛。
画面上已经变换了场景:刚刚艳如桃李的女子,已痛苦地抱紧自己的头。
刚刚的那个声音,娇柔带着一股不可侵犯的凛冽。
莫非是她?
他再一次看着她,她亦用眼神向他求助。
你是被困在这幅画里?他刚一思忖,只见画里的女子点了点头。
他忘记了害怕。心中有一股热血要救她于水火,不管前面有怎样的灾难等着他,他也不在乎了。
需要我怎么做?
用你的血,打开封印。
玉溪愣了一下,他的血?
他还是咬破了自己的指头,贴到壁画上,那面墙像生了嘴,便源源不断吸吮着他的血。
墙壁的颜色变了色。
他的眼前开始摇晃起来,山洞,美人图,母亲的嘱咐,未知的前途……
一瞬间翻江倒海的感觉袭来,天崩地裂。他的头昏沉沉,他只想坠入那个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幽幽地醒转。
他坠入一个冗长的梦境。
梦里他不仅高中状元,还被当朝丞相相中,有意招为贤婿。他梦想的荣华富贵全都降临了,可是他非常不开心。他也不知道为何失落,他的心很痛,好像丢失了一个人,一个他再也找不回来的人……
他醒来的时候,眼神茫然。有一些零星片段,他无法串联。
柴火还在哔哔啵啵地响着,雨势较之前似乎更猛了些。
他的头还有些晕眩,他努力回忆起刚刚发生的一切。
壁画,美人图,求助,血……
他艰难地撑起身体,捡了一根柴火,跌跌撞撞往洞穴深处走去。
他一瞬间惊呆了。
哪里有什么壁画,哪有什么美人图?
他揉揉太阳穴,突突跳得厉害。
他只是做了一个梦?
可是如果是梦,怎会那样逼真。他记得她愁眉深锁,眼角轻愁。她还向他求助。
原来,原来不过是一场梦,梦醒了,只剩一丝难以挥去的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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