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共享单车风行于世,天气好的时候,我都可以靠骑行往返于家和地铁站之间了。省却了坐公交车时,车上的拥挤,路上的阻塞,心里煞是畅快。路上大概十二三分钟时间,要穿过一个铁道线边的城中村,还有通惠河畔的一个树林广场。穿过铁道的时候,见没车我就一阵猛蹬,立起身来,车轮撞击着铁轨,当当当地一阵快响就到了铁路对面。有时候遇到火车过路,路口被铁栅栏封着,汽车、单车、三轮车就排成一路长队,等待着火车先过去。火车呜呜地冒着白烟神气地过完了,路口急促的汽笛声也已停息,铁栅栏才慢慢撤开,等待的车流如过江之鲫,熙攘、嘈杂地来来去去。
过了铁道路口,之前城中村还在,是一条五六百米的乡村路,两边是低矮的房檐。房屋的门窗大大小小小、歪歪斜斜、破破落落的,甚不雅观,路面也常被生活用水泼得潮湿、五味交攻。但我对这一段路并不感到厌恶,在高楼林立、四处柏油路面匀净的城市里,每天经历这么一段别样的景象,似乎颇有一种生活气息,能增添见闻的层次感。过了城中村,是通惠河畔的树林广场,柏油路面,花木扶疏,少有人行。天气好的时候,在自行车上望着蓝天、白云、高楼、花木,慢慢地蹬着自行车,上下班的路倒仿佛成了在游玩一般。
最近城中村拆迁了,似乎在修建一个什么文心广场。原来的房屋地基被施工的围墙挡住了,但路还依旧在。前一段的某一天,在过了铁道路口,进入村中路面的地方,设了一个路卡,坐了两个保安。为啥说是保安呢,因为虽然他们的衣服是特警的样式,还赫然有“特警”两个字的标识,但我看他们的头脸上尘灰扑落,形象气质也挺不伸展,特警断断不会是的。特警嘛,说威武也好,说凶狠也罢,总要有那么一股子气势的。而且警力有限,宝贵的特警资源怎么能用在这样的棚户区路口呢,还坐在他们那两把陈旧的木椅子上面,捧着一个黄旧的大茶缸!我一过路,就被这两保安拦住了,说不让过。我有点懵,前面的摩托车、自行车不是刚过去吗?我有什么特殊?保安发话了,说是共享单车不让过,还指了指路边的一块标牌。那标牌,普通的打印纸,方方正正的宋体字印着“禁止共享单车入内”几个字。我瞬间恼火了,别的单车过得,为什么共享单车过不得?年老的保安还准备跟我应付几句,年轻的一个没耐性了,迎上来说,不让过就是不让过,没有那么多为什么。我气愤又问,你们是什么公司,又是谁给你们权力制定这种规则。他们爱理不理的,说是“上面的领导”。我问“上面”是哪里,他说当然是主管这一片的地方政府。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我只好掉转方向,远远绕了一段路,多骑五六分钟到达地铁站。
后来每到这里,一次次又看到骑共享单车的与这两保安理论、叫嚷。我也明白了,他们不让共享单车进入是因为怕有人骑进去停放着,不再骑走。但这地方一拆迁,除了路和围墙啥都没有,谁专门有那个闲心,故意把自行车一辆辆骑进去制造混乱呢?即使有个别这样的人,也应该是禁止在里面乱停放,而不是一概不让通行呀!此外,这边的路口不让进入,另外那一边又无此要求,仅这边要求又有什么用?短短的几百米道路,有这能力掰扯不让进入,为什么不去里面维持不让乱停放呢?
与过往的行人冲突多了,保安的气势有时候也会低落下来。说这是我们领导的要求,我也没办法,你就配合配合、绕绕路吧!上次被发现放人走过,我已经被批评了。一女的嘴快,气愤地答道,凭什么让我绕路啊,敢情绕的不是你和你们领导!你们怎么不去绕啊?民愤归民愤,那一杆两人戳在那里,共享单车就是不让过去了,但可笑的是可以骑回来。
见闻这事,我觉得挺气闷。假如这些保安受到的指令是来自于公司、财阀的,那么他们随便贴张条就能给普通百姓立规矩了?!就因为他们有钱养保安,放两人专门守在那里,一个两个的骑车人,谁也不会为了能走这一段路,跟两个保安干到底。又或者如他们所说,上面有地方政府的支持,虽是空口无凭,但谁也不好去深究真假呀。其实,要说肯定没有地方政府的授意、支持,那我也不敢给地方政府打包票。官商一体,说不定政府虽然没有明确发文,但是管理者与公司老板是熟识的,有权的早知晓、默许了这件事,也未可知。就像这两保安的一身衣服一样,你说它是假的吧,的确他们不在编,不吃皇粮。但警力有限的情况下,他们难道就不能成为政府的外围武力吗?他们惹下事来,公司、政府,明里撇清、暗里支持,说到底还是一路的人,是我们大政府里的小警察、儿孙警察呀!
我不是极端,把这样事想得太过黑暗,是真领教过这样的事。之前住的小区,有一条路直通公园,几十年了大家一直这么走着。后来路边开发了一个高档小区,建盖楼房,把路封起来了。开始以为是安全原因,暂且封闭呢。但眼看房子已经建好了,路还紧紧锁着,不让通行,周边小区的人不干了,就集合起来维权,打着条幅,引来了一帮的记者。开发商给的解释是房子虽然建起来了但还没完全装修好,下面行人通过,会有危险。集结起来的人被疏散了,但那路并没打开。后来逐渐有传闻,说是因为这条路上行人来来往往,跟高档小区的定位不匹配,业主抗议,开发商就把这条路向政府买下来了。我听闻后,还十分不信,路怎么能卖呢,地方政府不可能干这事。但现在已经过去三四年了,那条路至今不再让人通行,两端支起了大铁门,路中央种了两排盆花。这个高档小区里面亭台池榭一应俱全,花草树木种植繁多,小区里的人也不来这地方活动,路的主要功能主要是无用之用,隔离了低端人口的嘈杂。这路现在可以确认是被开放商通过金钱,合法地攫取到手了。周边小区的人,不知什么原因,也再没见集结起来抗议过。或许是,他们知道了内底的原因,知道真的斗不过了?也未可知!
今天上班,我又是骑共享单车到地铁站的。出门晚了,时间紧迫,骑行在绕远的路上,眼巴巴看着有那条更近的路。急急忙忙赶到单位打卡,迟到了两分钟,真他妈气愤不过。摩托车、自行车走得,偏老子的共享单车走不得!好好的一条路,几个人指手画脚,凭什么就要让那么多人为之绕路?“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当今的社会变文明了,强盗也变富裕了,他们不要买路财了,相反还能把路权买下来,让普通人无路可走。你要找这些人理论,还人都见不着,就见到些不知所谓的保安成天在那坐守、晃荡。
路的品性是自由的,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人人可走,希望能是四通八达。围墙和栅栏是特权的,此乃属地,非请莫入,谋求的是人我区别。这两个关于走路问题的小见闻,让我明白了,在当前如果路与围墙、栅栏发生冲突,注定是要拐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