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花,在我的家乡叫“五瓣梅”,是极戝生的一种草花。寻常人家阳台上、墙角石缝中,都能发现她那俏生生的身影,且几乎一年四季都能看到她绽开紫红色的五瓣小花。即使在百花凋零的秋天,她也照常开得欢,只不过因缺水而花朵略瘦些。因着常见,爱花的我也并不宝贝这花。老家栽有一盆两盆,也是漫不经心地看着,开花了是理所当然,枯萎了也不甚可惜。深圳家中阳台太小,我从没想过养这么一种随处可见的花。
直到有一年,在深圳的花卉世界,买回了另外几种颜色的长春花,我才知道这又名“日日新”的花儿,也有非常矜贵的品种。我先后买过四盆,分别是白瓣红芯、紫瓣紫芯、玫红瓣白芯和虾子红瓣深红芯的。因为我从没见过这些颜色的长春花,着实惊喜了一把。小心翼翼地搬回家,换盆添土、浇水日照,丝毫不敢怠慢地伺候着。可是不到一个星期,那盆白瓣红芯、紫瓣紫芯还是不可挽回地枯死了。幸好另外两盆到底是活下来了,且越开越旺。花谢后,我还采到了很多花籽。第二年春天,那些花籽一撒,发了好多小苗。我择优又培养了两三盆玫红瓣白芯和虾子红瓣深红芯。那年春夏之交,这几盆长春花为我家阳台增色不少,日日花开,有时竟一下子绽开数十朵。尤其是虾子红瓣深红芯的,那娇嫩又罕见的颜色,更令人喜爱。记得那时我特地为其中一盆怒放的虾子红长春花拍照留念,起的名字是“生如夏花”。
然而,曾经开得那么热烈的几盆虾子红瓣深红芯长春花,过了那年夏天,不管我如何竭力照料,还是慢慢枯萎直至死去。而所有的玫红瓣白芯长春花,都没有度过第三年秋天。更令人费解的是,我收集的那些花籽,自第三年开始,无一颗花籽能发芽。
自那时起至今,我再没养过长春花。老家还是随处可见那种紫红色的长春花,深圳公路旁的绿化带,有时也会种上这种长春花,但那都不是令我心动的颜色。后来偶读苏轼所赋《长春花》:“长春如稚女,飘摇倚轻飔。卯酒晕玉颊,红绡卷生衣。”我也固执地认为,他所写的长春花,定然不是那种常见的紫红色小花,而应该是我养过的“生如夏花”。除了稚龄小女,还有谁的颜色如那年的长春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