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诺,我要走了,一去不回。
今天是我的生日,三十岁,而立之年。半年前我决定在今天送给自己一个礼物,一份大礼,大到需要我准备足足六个月:离开这个世界。
原本我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丈夫温良,女儿懂事,我们一家三口生活在南方一个二线城市。
我和他是大学同学,一个院不同班,他是我的学长。我们是在新生报到那天认识,他负责接待我。
那天我背着全部家当,一床破被子,一个双肩包来到新生接待处。那里只有简单的一张长木桌,桌上放着矿泉水和打印的新生花名册。桌子的另一边坐着几个男孩和女孩。
看到我过来,一个高高瘦瘦,身着白色T恤,黑色长裤,留着齐眉短发的男孩站了起来。“你是数计学院的吧,我是负责接待你的学长。”他笑着说,笑容干净美好像极了春天的柳叶,那是我见过的最美的笑容。因为这一笑我付出了一生。
后来我知道他叫林森,数学专业的,比我高一届。那天我加了他的微信,临走时他叮嘱我有什么事可以找他。之后我便真的频繁联系他,在得知他在院宣传部做部长,一向写字极丑的我死缠烂打成为他的干事。
半年后我们在一起了,他对我很好很体贴,会给我打热水,下雨给我送伞,给我买常温的矿泉水,在生理期为我泡脚,带我看后山的花开。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一个人像他这么疼爱过我,他的温柔渐渐融化了我那颗戾傲的心,我开始变得柔软,但我并不懂他。
毕业后他去了南方,我留在学校。异地后我常常没有安全感,哪怕他每天都会给我打电话,告诉我行踪。我还是会在他没有及时回复我消息时一遍一遍打他的电话,直到他回复我为止。我会和他说在学校的烦心事,对他的想念,却很少听他提及他工作中的事情。
一年后我毕业即将去往他的城市,他却提出了分手。我大吵大闹,声嘶力竭,甚至不惜自残。最终他妥协了,不久后我怀孕了,我们举办了简单的婚礼,我第一次见到了他的父母,很好很善良,和他一样。婚礼上只有男方的亲人,因为我是孤儿。
结婚后我们的生活很平静,他在一家大型互联网公司做数据分析,薪资不菲。而我则临时找了家小公司做资料员工作,不久辞职在家养胎。女儿出生后,我们的生活增添了很多乐趣,看到她肉肉的小手我心里满是欢喜。但同时又充满了焦虑,整夜整夜的睡不着,看着自己臃肿的身材,肚子上的赘肉,我充满了自卑,担心他终有一天会嫌弃我离我而去。
一年后这种情况并未好转,他带我去看心理医生,带我出去散心,我表面装作平静但内心更加波涛汹涌,常常精神恍惚,疑神疑鬼,我害怕成为他的负担。直到那件意外发生,成为压死我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葬礼上,女儿冰冷的尸体,他哭得撕心裂肺,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这个样子,我以为他是没有悲伤没有脾气的人。他对我没有责备,没有谩骂,甚至没有表情,那天之后他不再和我说话,每天早出晚归。我知道是我害死了女儿,是我终结了我们的婚姻。
我们像陌生人一样生活了三年,直到那天他挽着一个如花的女子走到我的面前,“诺,我们离婚吧,岚怀了我的孩子。”和以往不同的是我没有大吵大闹,反而异常的平静,仿佛我已经准备好了这一天。
“可以,给我半年,半年后你就自由了。”他惊鄂了,却只好无奈的答应。
我收拾好房间,将两室一厅的小家里里外外又打扫了一遍,他已许久没有回家,我已记不起他身上的味道。今天是我三十岁生日,女儿五周年祭日,我穿上那件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白色开衫,关上了门,客厅的桌上留着一封信:“森,我走了,永远的走了,来世我们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