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三为什么叫陈小三,可能是因为他排行第三,又或者他身体比较娇小。但娇小这个词是用来形容女人的,他不是。他不但不是女人,还是一个脸上略带斑点,但五官坐落的还算标志十足的男人。说娇小其实有点过分,他七尺来高,只是有些瘦削。但他的身材还算标准,你绝对找不出一丝多余的肥肉。不能说他长得很好看,但绝对属于耐看,甚至越看越有味道的那种人,尤其是他那迷死人不偿命的酒窝。
他只是无名镇这种边陲小镇上的一个小小捕快,每天领着朝九晚五的俸禄,鸡鸣天亮而起,日落踏月而归。生活平静的就像那一滩死水一般,没有半点涟漪。倘若没有人往里投进去一颗石头,他就会这么波澜不惊毫无涟漪的度过一生。不止他的生活是这样,甚至整个小镇都是这样。每天太阳日上三竿的时候,人们才慵慵懒懒的起来,开始一天活计。
在这种边陲小镇既没有长安的夜夜笙歌,也没有江南的委婉温润,有的只是那塞北的荒凉和孤寂。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几乎不与外地沟通,大都是自给自足,本地婚丧嫁娶。唯一流动的就是新官上任或者是许久不常见的往来商旅,跟他们兑换一些生活用品。比如女子用来梳妆打扮的胭脂水粉,锦罗绸缎。除此之外,可以说这里完全是一个鸟不拉屎,鸡不下蛋的地方。连鸿雁南飞都会绕过这里,就更别说是人了。
陈小三此刻正在与茶馆的老板唠嗑,茶馆老板是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操着一口西北人特有的语气对陈小三说道,“这他娘的鬼天气,热的地上都冒烟了,真他娘的不想往外走”。
陈小三坐在长凳上,倒了一碗茶,端起来一饮而尽,喝完擦了擦嘴上的茶水,笑着说道,"你这么一个大老板,坐在店里面收票子就行了,没事你出去干嘛?"
"我是不用出去,我担心的是别人不出去。别人不出去我的茶卖给谁去,卖不出去怎么能挣到白花花的银子",老板捻了捻络腮胡子,扇着扇子,不停的抱怨着。
"我要是有这么一家茶馆,我就喝死在茶馆里",陈小三给老板倒了一杯,自己又倒了一杯。
"噗嗤",老板不禁的笑了起来,"瞧你那出息,一间茶馆就被你收买了?"。
"那可不?像我这种胸无大志之人,有这么一间茶馆,有这么一门烹茶的手艺,我就知足了",陈小三嘿嘿一笑。
"想当年你老哥哥我也是走南闯北的人,你一定没有摸过那江南姑娘柔若无骨的小手,一定没尝过那川中的绝世佳酿,你也一定没有尝过那皇帝老儿的宫廷美食",老板得意的说道,仿佛又回到了他那意气风发的时候。
陈小三立刻露出崇拜的眼神,仿佛自己来到了那润雨如酥的江南,看着那小桥之下,婀娜多姿的舞女,品尝着那几十年的陈酿,吃着那宫廷美食,恍若自己成了那帝王般。
"啪",陈小三正想得出神,脑袋上被人打了一巴掌,正待发怒回头一看,原来是班头,忙堆笑道,”胡班头早啊“,忙让开了座位,拿出一个新杯子,倒满了茶水。
"你这小子不执勤,在这听老周头叨叨什么呢?",胡班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茶真他娘的好喝,要论这茶功夫,附近百里,老周头排第一,就没有人敢排第二"。
"这方圆几十里好像就我们这么一个小镇,这小镇好像就我一个人开茶馆酿茶”,周老板用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
"嘿嘿",胡班头心知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去了,忙堆笑,"千里,万里之内,也就你周老板的茶最好喝"。
"得了,你就别拍马屁了,得了,快午时了,我给你们弄点酒菜,哥几个就凑合吃点喝点",周老板说着进屋准备。
"周老板还是那性格,多少年没变",胡班头唏嘘道。
"周老板以前是干什么的?听他吹的头头是道的,想必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陈小三饶有兴趣的问道。
"你小子,不该打听的就不要乱打听。他......",语甫落,便听得那衙门口的鼓声从远处不断额传来。
"不好",胡班头眉头紧皱,这种晨鸣古钟已经数十载没有被敲响,镇子中一般不会有什么大事,最多也就是街坊邻居脑闹别扭,只需要衙役捕快出面调节一下就行。而这古钟被敲响就意味着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发生。胡班头喝完杯中茶,呼了一声,"小三,走,出事了"。
说罢,胡班头身影一闪,消失在街道的尽头,陈小三看着疾走的班头,不由得摇了摇脑袋,"这么大的人,性子怎么还这么急躁"。
"周老板,茶水先记账上,改日再结",说完陈小三摆了摆手,走出茶铺。
晌午,烈日当头,陈小三走到街心处停了下来,蹲了下去,仔细的看着地上那块被烈日晒得发红的石板,石板上散落着一点残红。陈小三用手擦了擦残红,在鼻尖嗅了嗅。
"小狗,小狗",陈小三抬头看了看站立在门口的婢女打扮的甜笑模样的女子,又回头看了看身后,见身后并无一人,便指了指鼻子,"难道你是在叫我?"。
婢女双手插在腰上,"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么?"。
"好像没有",陈小三又回头看了看,再三确定道。
"只有小狗才会用鼻子嗅那地上的东西,你说对不对?"。
"好像也是对的"。
"那我叫你小狗,难道不对?"。
"好像也是对的",陈小三对这婢女好像是全无办法,也无法去反驳她。
"小月,不要取笑陈捕头?",从屋内传出一似水柔歌的声音。
名叫小月的婢女咯咯咯的笑了起来,"陈公子里面请,我家小姐有请"。
这时一间雅阁,屋内香气氤氲。坐在那桌子旁边的女子,身着淡蓝色衣服,清秀的脸庞在笑,眼神却透漏着淡淡的忧郁,紫丁香一样的忧郁。
陈小三痴痴的望着眼前的这个女人,被她深深的吸引到不能自拔。在这个偏僻的小镇上,很难见到像她这样标致的美人,经受了风吹日晒,镇上的姑娘们都多多少少有些黑,有些壮实,不像她这般弱风扶柳,婀娜多姿。
"咳咳",丫鬟干咳了两声。
陈小三毫不客气的在女子面前坐了下来,笑了笑。
"你怎么不问我请你来有什么事情?",女子微微笑道。
"难道不是你找我来的么?",陈小三问道。
女子点了点头。
"那么既然是你找我来的,你不说,我又何必要问呢?",陈小三邪笑道。
女子愣了一下,不由得"噗嗤"一笑,"你这个人还挺有意思"。
"我这里有一箱珠宝",说着丫鬟打开了旁边角落中的那漆黑的箱子,箱子中全是珠宝首饰,甚至还有一打大通宝庄的票子。这是陈小三一辈子都不曾见到过的财富。
陈小三虽然心动,但仍保持着平静,因为他知道远不止这些。
"我这还有几位艳动京城的美人",说完,竟然从侧房中走出来五六个姿态不一,风情不一的绝色美女。这下,陈小三彻底目瞪口呆了,痴痴的看着这些散发着青春气息和不同香味的美人。
看到陈小三的表情,女子轻蔑的笑了笑,表情转瞬即逝,"只要你愿意,你随时都能将这箱珠宝,这些美人都带走"。
陈小三看了看闪闪发光的珠宝,令人垂涎欲滴的美人,又看了看眼前的这个女人,摇了摇头。
"你不愿意?",女子颇为意外的问道。
陈小三摇了摇头,"再多的钱,再漂亮的美人,没有了小命,也是无福消受的"。
"你想多了",女子甜甜一笑,"俗话说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但我的这个请求绝不会让先生为难的"。
"奥,不如你先说出来我们再接着聊",陈小三不以为意的说道。
"我的请求很简单,你只要带我到牢房中见一个人就行"。
"见什么人?"。
"一个普通的犯人"。
"你们什么关系?"。
"普通朋友"。
"他是什么人?"。
"三天之后,会有一辆囚车经过这里,恰好会赶上一场暴雨,他们会在你们衙门住上几天,到时候你只要让我见上他一面就可以了"。
陈小三开始沉默不说话,若有所思。
"难道,你觉得这些还不够?",女子眉头紧锁。
陈小三摇了摇头,"在你这种美人面前,我要是说够了,那岂不是呆子"。
"你……还想要什么?"。
陈小三邪笑着,慢慢凑了上去,眼睛盯着女子,"我还想要你!"。
女子身子向后缩了一下,"我有什么好的,没她们年轻漂亮,也没有那些珠宝动人"。
陈小三哼了一声,"我这个人呐,天生的贱骨头,偏偏不喜欢好的,就喜欢你这种"。
陈小三,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从宝箱中取出一块玉拿在手里看了看。玉质细腻,晶莹剔透,而且摸上去有点凉意。
陈小三拿着玉,挥了挥手,走了出去。
外面的街道上,热气腾腾。看了看天上毒辣的太阳,陈小三摇了摇头,笑道,"这么热的天气,能下雨才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