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锦色 第二十章 帝心难测

论功行赏

     仅仅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大隋就平定了南陈,完成了全国的统一,其过程之顺利、行动之迅速,世所罕见。

     开皇九年(589年)三月,晋王杨广率平南大军得胜凯旋,班师还朝。

     四月二十二日,隋军在太庙举行了盛大的献俘仪式,各军高奏凯歌,押送着庞大的俘虏队伍浩浩荡荡地进入了长安城。

     此时此刻,站在皇城上观看入城式的杨坚心中无比激动,九州一统,中华归一,历代先贤所追求的伟大功业,他杨坚做到了,这样的功绩,足以让他载入史册,名垂千古。

     陈叔宝和他的王侯将相们连同他们的车驾、服饰以及簿册图籍等被两队铁骑左右押送着,跟在晋王杨广、秦王杨俊的身后,来到了太庙的广场上下跪听宣。一系列繁琐的仪式过后,杨坚隆重宣布,任命平南主帅晋王杨广为三公之一的太尉,并赏赐辂车、乘马、衮服、冠冕、玄圭、白璧等,以示褒奖。

     几天后,杨坚又命人把陈叔宝、太子陈深、宗室诸王共二十八人,以及司空司马消难等二百多名文武官员押至广阳门前,先让纳言苏威宣读诏书,好好安慰了他们一番;接着由内史令李德林宣读了措辞严厉的训斥诏书,谴责南陈君臣不能相互辅佐,才导致国家灭亡。

     一番恩威并施之下,陈叔宝和他的大臣们惶恐不已,全都趴在地上连大气也不敢喘。

     看着南陈君臣们的表现,杨坚非常满意,一挥手,赦免了他们罪行。

     处理完了南陈的亡国君臣们,接下来就该对有功将士论功行赏了。

     数日后,杨坚再登广阳门,大宴南征将士,并命人从门楼两侧堆放赏赐用的布匹绢帛,按照所立功勋级别赏赐给有功将士。据统计,当日赏赐的布帛从广阳门一路堆到了南边的城墙边,足有三百多万匹。大宴过后,杨坚又宣布免除南陈所属州郡十年的赋税徭役,其余各州郡则免除当年的赋税徭役,以示普天同庆之意。

     杨坚不是个吝啬的人,对于有功将士的赏赐都如此丰厚,那对于在这场平南之战中立下大功的功臣,出手就更加阔绰了。

     大军实际上的主帅高颎被加封为上柱国,进爵齐国公,食邑一千五百户,赏赐布帛九千段;战功赫赫的杨素进爵越国公,赏赐布帛一万段、粟米一万石,并赐其子杨玄感仪同三司。另外,杨坚还把陈叔宝的一个妹妹(乐昌公主)赏给了杨素为妾。

     攻进建康的两员大将贺若弼和韩擒虎,却在杨坚的面前为攻入建康、生擒陈叔宝的首功争吵了起来。

     贺若弼认为,他和陈军拼死拼活打了半天,首功应该是他的,韩擒虎只是运气好,摘了他胜利的果实而已;

     韩擒虎非常不服气,他指责贺若弼不听杨广的命令,擅自率军与陈军交战,造成了隋军非常大的伤亡,要不是他收降了任忠,率军攻入了建康,生擒了陈叔宝,打开了城门接应贺若弼,后果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面对两员爱将的争功,杨坚秉持了一碗水端平的态度,把攻入建康、生擒陈叔宝这个首功都给了他们。

     两人都被加封为了上柱国,赏赐布帛八千段,贺若弼还被赐爵宋国公。另外,贺若弼收到了和杨素同样的礼物——得到了一个陈叔宝的妹妹做妾。

     韩擒虎就没这个福气了,不仅仅没有被赏赐南陈公主,连爵位都没有捞到。至于原因嘛,有大臣弹劾他在攻入建康以后,彻底把王者之师的仁义风范忘在了脑后,对麾下士兵没有严加约束,反而放纵他们奸淫宫女。

     杨坚也知道这样对待一个立了大功的大将有些不妥,于是在不久之后给了韩擒虎一个安慰奖——另封他为寿光县公,食邑一千户。


亡国君臣的下场

     对于广大有功将士和几个主要功臣该赏赐的赏赐了,接下来就是要处置陈叔宝这个亡国之君和他手下的那些亡国之臣了。

     陈叔宝刚被押至长安时,杨坚给予了他极为丰厚的赏赐,让他没有了生活上的忧愁。不仅如此,杨坚还会时不时的召见他,朝会之时还让他与三品以上的公卿大臣同列;每次有宴会,杨坚也都会邀请他参加,为了不引起他的亡国之恨、思乡之情,杨坚还会体贴地叮嘱乐工不要演奏江南的音乐。

     要是换作其他人,顶多感谢杨坚的优待,安分守己,扮演好亡国之君的角色,仅此而已。但陈叔宝这个奇葩,却做出了一个令常人无法理解的举动——他竟然要求监管他的官员代他向杨坚转达他的请求,希望杨坚给他一个官做做,要不然每次参加朝会时与公卿大臣们站在一起总感觉不伦不类。

     听到这个无礼要求的杨坚苦笑不得,只得说了一句:“陈叔宝真是没心没肺!”

     可陈叔宝的骚操作远远不止于此,过了一段时间,负责监管他的官员又向杨坚报告了一件事:陈叔宝经常醉酒,很少有清醒的时候。

     杨坚就问了:这得喝多少,才喝成这样?

     监管官员给了一个令杨坚瞠目结舌的回答:他和他的宗室子弟每天能喝一石(大约等于现代的120斤)!

     杨坚惊讶极了,这是把酒当水喝了啊,当即下令减少对陈叔宝的酒水供应。可转念一想,杨坚又改口了:算了,还是让他喝吧,要是不喝酒,他的日子该怎么过呢!

     杨坚对陈叔宝有特殊照顾,不代表对他那些宗室子弟也有特殊照顾,杨坚怕他们喝多了在长安闹事,下诏把他们赶出了长安,分别安置在边境各州,并给他们分发了田地,让其自力更生,每年还会发放一些衣物以保障他们的基本生活。

     当初杨广攻入建康时,只诛杀了施文庆、沈客卿等人,同样罪大恶极的孔范、王仪等人逃过了一劫,直到把南陈的这些亡国君臣们押回长安,他们的罪行才暴露于天下。杨坚怎么会放过他们,一纸诏书把他们流放边疆了。

     有黑就有白,有罚就有奖,这些南陈的亡国之臣们,有被严厉处罚的,那自然也有受到厚待的,袁宪、萧摩诃、周罗睺、任忠等人都被授予了开府仪同三司等荣誉职位。

     优待他们,只能说是政治需要,并不代表着杨坚对他们的个人看法,像袁宪、萧摩诃、周罗睺这些为南陈尽忠的忠臣们,杨坚对他们是敬佩的,他们的政治生命在大隋延续着。尤其是袁宪,颇得杨坚赏识,杨坚还特地下旨褒奖他,称赞他的节操是江东士大夫的第一人,并任命其为昌州(今湖北枣阳)刺史。

     可对于任忠这个在关键时刻背主求荣、反水投敌的,杨坚却非常看不起。尽管任忠来到长安后没多久就去世了,没有给杨坚整治他的机会,可杨坚却仍然没有放过他,居然在朝堂上公然羞辱起了这位已死之人:平陈之初,我后悔没有早早杀了任忠。此人平日里深受荣宠、身居高位,危难之际更是被寄予厚望,可他呢,非但没有以死报国、战死沙场,还说他已经无能为力了,他和古代的那些忠臣比起来,真是相差甚远呐!

     杨坚让袁宪、萧摩诃、周罗睺继续当官,公开羞辱任忠,如此区别对待他们,还有一个更为深层次的原因,他要给大隋的臣子们一个警示,让他们引以为戒,让他们恪守臣节。为此,继任忠之后,杨坚又羞辱了一个人,让大臣们加深印象,此人便是在南陈众多亡国之臣中最为最特殊的存在——司马消难。

     这个北周曾经的封疆大吏,为了一己私欲,不识时务,悍然起兵反对杨坚,兵败后又逃至南陈,当上了南陈的朝廷重臣。而今,随着南陈的灭亡,司马消难又作为南陈的俘虏被带到了长安。按理说,这种人不杀就是浪费粮食,可杨坚却出人意料的没有杀他,只把他贬为了乐户,没过多久,又取消了他乐户的身份。

     乐户可不是现在的演员,在当时是低贱的不能再低贱的职业,杨坚这么干,摆明了就是在羞辱司马消难,而司马消难也很“争气”,没过多久就郁郁而终,羞愧而死。


元谐被杀

     杨坚做事,向来深谋远虑,带有极强的目的性,羞辱任忠、司马消难两人,除了让大臣们恪守臣节之外,还在敲打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在王谊谋反案中逃得一命的乐安公元谐。

     作为杨坚太学时期的老朋友,元谐一直是杨坚的铁杆支持者,三总管之乱时,他作为平叛军大将,随韦孝宽平定了尉迟炯的叛乱;杨坚称帝后,他又率军打退了吐谷浑的袭扰,继而被任命为宁州刺史,坐镇西北。

     只可惜,元谐平日里为人狂傲不羁,一张嘴更是毫无顾忌,诽谤了许多杨坚的近臣,导致了许多人对他心存怨恨,不停地在杨坚面前打他的小报告,再加之杨坚自己的多疑,最终,元谐被召回了京城。回京之后,元谐虽然还能参加朝会,甚至还参与了《开皇律》的修订,可实际上已被杨坚所疏远,已不复往日的信任。

     仕途上的失意,致使元谐对杨坚心存怨念,掺和进了上柱国王谊的“谋反案”。虽然最后查实元谐没有谋反之举,可他的政治生命已然终结,杨坚不会再信任他了。

     换做聪明人,这个时候通常会归隐在家、闭门谢客,可元谐不甘心就此隐退,心里总是想着挽回杨坚的信任。

     屁股决定脑袋,元谐就此开始了他的作死之路。

     东西突厥内乱时,西突厥的阿波败于东突厥莫何之手,为莫何所擒,元谐不知进退,擅自发表意见,让杨坚非常不满。

     平陈之后,元谐又不知好歹地向杨坚提了一个建议,说道:“大隋平定南陈,陛下您的威名远播天下,昔日臣曾经进言任命沙伯略为侯正(古代军中负责侦察敌情的官员),任命陈叔宝为令史(内政官员),如今陈朝平定,天下一统,可以采纳我的建议了。”

     多疑的杨坚连自己的功臣都要像防贼似的防着,又怎么会任用昔日敌国的首领为官,元谐此话一出,彻底惹恼了杨坚,他立刻训斥道:“朕平定陈朝,本来的目的是清除叛逆,救万民于水火,而不是向世人夸耀功绩。你所奏请的,实在不合我的心意。沙伯略连他突厥境内自己的山川地脉都不熟悉,如何担任侯正一职,为大军报警;陈叔宝就更不用说了,整日烂醉如泥,又如何能够处理政务,为国家效力。”

     元谐本来想拍马屁,哪成想拍到了马腿上,见杨坚大发雷霆,只能灰溜溜地走了。

     经此一事,元谐彻底上了杨坚的黑名单,越来越不受杨坚待见,凡有小错就会被杨坚借机敲打一下。这个时候,那些被元谐诽谤过的官员们站出来跳打落水狗了,他们向杨坚举报,说元谐和他的堂弟上开府仪同三司元滂、临泽侯田鸾、上仪同祁绪等人阴谋造反。

     杨坚正找不到理由收拾元谐呢,收到举报之后立刻就派人逮捕了元谐等人,并命有关部门迅速审理此案。

     有关部门的官员一看杨坚这态度,立马就明白怎么做了。很快,他们就从元谐几人嘴里得到了口供,并上奏给杨坚:

     元谐几人谋反罪名成立,他曾密令祁绪前往巴蜀,暗中联络党项人,企图切断朝廷通往巴蜀的道路,发动叛乱。

     另外,元谐有次和元滂一起上朝,看见龙椅上坐着的杨坚,他就偷偷对元滂说:我才是主人,坐在上面的不过是个窃国贼。接着,元谐又让元滂观望王气(也就是古人常说的“望气”),元滂就说了:杨坚的气象,就像蹲着的狗,跑动的鹿,不如我们有福德双全的运气。

     这些口供的可信度存疑,有的是屈打成招的,有的更是有关部门的官员为了给元谐等人治罪凭空捏造的,可杨坚本有除元谐之心,他可不管“证据”是否真实,一道圣旨,把元谐、元滂、田鸾、祁绪等人全部处死,并没收了他们的家产。



李德林遭贬

     元谐被杀,在朝堂上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他早已失宠,平日里得罪的人又多,掉脑袋很正常,可另外两位重臣的倒台,却在朝堂上掀起了狂风巨浪。

     第一个倒台的,是杨坚的族侄——广平王杨雄。

     杨雄担任右卫大将军参与朝政以后,非但没有因为显赫的身份骄横跋扈,反而待人很宽容,在朝中和军中有很有人缘。

     这让杨坚逐渐对杨雄产生了猜忌,开皇九年(589年)六月,杨坚把他加封为了司空、光禄大夫。杨坚此举,表面上是升了杨雄的官,可司空就是个有名无实的荣誉官职,手上一点儿实际权利都没有。

     杨雄是个有政治智慧的人,他明白这是明升暗降,也明白杨坚已经开始猜忌他了,识趣的他从此就在家闭门谢客,当起了寓公。


     开皇十年(590年)四月,继杨雄之后,内史令李德林也倒台了。

     李德林才华横溢、足智多谋,但他的性格恃才傲物、清高孤僻,简单来说就是高智商低情商,不会做人。这样的一个人,只能适合站在杨坚身后做一个谋士,为杨坚出谋划策,而不适合堂作为一个宰相站在朝堂之上参与朝政,治理国家。

     一站到朝堂之上,李德林的缺陷就全部都暴露出来了,说话不顾后果,不懂得顾全大局,不懂得团结同僚,不但杨坚非常讨厌他,就连高颎、苏威这些同僚,也没一个合得来的。

     官场上没有好人缘是非常吃亏的,从开皇初年到开皇十年,李德林在内史令的位置上待了整整十年,不仅仅实职没有晋升,就连爵位也只是开皇初年的安平县公而已,与同为宰相的齐国公高颎和邳国公苏威相比,真可谓云泥之别。

     其实,李德林曾经有过一个晋爵的机会。伐陈之前,杨坚询问李德林关于讨伐南陈的建议,李德林给出了让杨坚十分满意的答复,杨坚因此答应会给他十分丰厚的赏赐。

     平定南陈以后,杨坚打算兑现自己的承诺了,打算授予李德林柱国的勋位,晋爵郡公,并赏赐他八百户的食邑,绢五百匹。

     没想到因为李德林平时人缘太差,就有许多大臣反对杨坚这样做,有的大臣甚至说了给李德林赏赐,会让军中将领不快这种话。

     官员抱团是一种非常强大的力量,这种力量连杨坚也不敢说一声“不”,对于李德林的赏赐也只能不了了之了。

     可怜啊可怜,李德林被杨坚讨厌,被同僚排挤,十年都没升官晋爵了,好不容易逮着这么一次机会,就因为没有好人缘,白白糟蹋了。

     一个人要是倒霉起来,不好的事情会接连发生,我们常常说的祸不单行就是这个意思,这个成语,放在李德林身上特别合适。

     开皇九年(589年)二月,随着隋军攻入建康,大隋一统天下近在眼前,苏威向杨坚提出了这样一个建议:每五百户设立一个乡正,专门负责处理乡里的人事纠纷和诉讼等小问题。

     苏威这个出发点是好的,天下一统,大隋的疆域必定会急速扩张,加强中央政府对地方政府的控制势在必行,可他没有考虑过实际问题,这个乡正既然是乡里选出来的,肯定和乡里的某些人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那这样又怎么能够公平处理每件事情。

     苏威没考虑到,李德林却想到了,可他却没有私下和苏威沟通这件事情,而是把这件事情捅到了杨坚那边,和苏威吵得不可开交。

     面对两人的争吵,杨坚也没有主意,一个头两个大。这个时候,就看杨坚对谁的好感多了,毫无悬念,杨坚同意了苏威的意见。

     后来,乡正制度实施了,杨坚派虞庆则等人去地方上去视察,看看乡正制度实施得效果如何。结果嘛,和李德林预料的一模一样,那些新设的乡正经常徇私枉法,甚至公报私仇,惹得乡里怨声载道。

     听到这种结果,杨坚就打算下令,废除乡正制度。

     这种情况下,李德林有两个选择:第一,暗自得意;第二,给杨坚点个赞。无论做出哪种选择,对李德林来说都没有损失。

     但偏偏,李德林做出了第三种选择,他坚决反对杨坚取消乡正制度,认为乡正制度已经实施下去了,只能想办法去补救,绝不能够取消。要不然,如此政令不一、朝令夕改,只会让朝廷失去公信力,从而导致天下大乱。

     杨坚听了顿时勃然大怒,大骂道:你是把我当王莽了吗?

     也不怪杨坚会生这么大的气,只能说李德林的嘴巴是真毒。王莽篡汉后,实施了一系列的改革措施,本意是富国强民,不料却因朝令夕改,最终落得个身死国灭的下场。王莽是谁?篡位自立的祸国大盗!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李德林的话明显捅到了杨坚的软肋,让杨坚想起了自己是怎么得到这座江山的了。

     苏威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翻起了李德林昔日的陈年旧账,打算一棍子把李德林这个政敌打趴在地。

     隋朝开国的时候,杨坚因李德林立下了辅立之功,答应赏他一所田园庄舍,让他自己随意挑选。

     李德林千不挑,万不挑,偏偏挑中了前北齐佞臣高阿那肱在卫国县(今河南清丰县)的八十间商铺,后来高阿那肱跟随王谦造反,这些商铺就充了公。

     等杨坚前去晋阳巡查的时候,当地的百姓就向杨坚告了一状,说这些店铺是当年高阿那肱强抢他们的民田建造的店铺,租出去收取租金的,既然现在高阿那肱死了,那就应该还给他们。可这些店铺早被杨坚赏赐给了李德林,总不能让李德林再交出来吧,没办法,杨坚只得命令相关部门按照原价赔偿给百姓。

     本来嘛,李德林和这件事情关系不大,商铺是杨坚所赐,出了问题,也是杨坚摆平的。可如今苏威旧事重提,说李德林当初就知道这些商铺是不合法的,但他为了谋取私利,却仍要向杨坚索要,明摆了是欺君罔上。

     这个时候,素来和李德林关系不好的司农卿李圆通也趁机拱火了,他对杨坚说道:这八十间商铺每年的利润,不亚于一千户食邑,李德林欺君罔上,臣建议按照时间把利润全部追缴回来。

     杨坚是个要脸面的人,不可能真的下旨向李德林追回财物,仅仅训斥了李德林一番,只不过君臣二人之间的关系已然降至冰点了。

     此事过后,李德林已然是墙倒众人推了,恰好,李德林最不缺的就是政敌。有几个官员联名向杨坚举报,说李德林父亲生前只是个正九品的校书郎,李德林为了替自己的父亲讨要更高的赠官,谎称其生前是从六品的太尉谘议,这也是欺君之罪。

     杨坚的怒火彻底被点燃了,他像一头暴怒的狮子,责问李德林:你作为我的内史令,掌管我的机密大事,近年来不让你参加朝政,就是因为你不够光明磊落,你却毫无自知之明,屡屡欺骗于我。我早就对你认得不耐烦了,如今我要把你贬到外地去做刺史。

     盛怒下的杨坚立刻下诏,免去李德林内史令一职,贬为湖州(今浙江湖州)刺史。

     伴君如伴君呐,直到此时,李德林才如梦初醒,他再三求情,希望杨坚不要把他贬出京城,哪怕做一个没有实职的散官也好。

     杨坚丝毫不留情面,仍然要把李德林贬出京城,不过念在李德林多年为自己出谋划策的份上,改任他为怀州(今河南沁阳)刺史。

     李德林彻底死心了,收拾行囊灰溜溜地跑去怀州赴任了。两年以后,郁郁而终,享年六十一岁。

     杨雄和李德林两人,是由杨坚亲自提拔至高位的心腹重臣。只不过,就算是心腹重臣,似乎也走上了开国之初那些拥戴杨坚上位的那些关陇贵族们的老路,一个因威望过高被迫退隐,一个因政见不合被贬出京,杨坚的器小、冷血、多疑、猜忌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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