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自己是个满幸运的人,有一个钟爱的行业,一个讨喜的爱人,一份体面的工作,一份耐品的书单和读书习惯,能随手写一些潦草的文字,获得一点小的名声。总之,我感觉上天待我不薄,给了我很多馈赠。故而,我总觉得要为社会做点什么,尽管我明知这样会失去上述的一切。
人安稳的时候,才会去读书和写字。如果朝不保夕,当然也可以去写字,只不过是趴在草堆上去写,趴在支棱破皮的书桌上去写,姿势可能不太好看。也可能饿肚子去写,但总归要安稳。即便是饿肚子,也要保持一个常饿常新的状态,这样才有便于写作。总之,人是不能在荒唐的旅途中写作,荒唐的旅途中,车马颠簸,别说写字了,连思考简直都无法,而写作是需要靠大脑的,不是一支笔随便在空中划划。这是一种与社会学思想的不妥协的庄重的输出。在颠簸的旅途中,连一块能趴着的干草垛都找不到的。那是断然无法写作的。因为即便有干草垛,哪怕腹中饥肠辘辘。还是总有一个可以倚靠的地方。这个emplazamiento是作家赖以生存的空气。
人总说人是社会的产物,看来也不尽然,又时候人我总要折腾,去反抗社会强加给我们的引经据典。但是在动荡的旅途中,我们要处理很多事,都是始料不及的。比如你刚要动笔,突然迷路了,整个社会都迷路了。你就必须停下车马,先去线路,这是比写字更重要的,因为如果天黑前找不到路,整个社会就会陷入黑暗,那么什么文字也无从谈起。所以可见,找路比写字重要,旅途中都是以往的这样的插科打诨,突然会变出什么戏法来,小则搅了人的心境,大则把整个社会都丢了。我们只能彻夜摸索,有时候是我们的车子太快了。
这几十年总有人说中国的文学差于外国的文学。而且出现了断层,和世界主流文学格格不入。我觉得,一个主要的原因,就是我们总在旅途中,有时候跑得太快了,有时候找路花了不少时间。但我们总缺乏一种精致地剖析自己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