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总盼着秋天过后就是春天,因为我从小体虚弱多病,怕冷,可生在东北的冬天,偏偏漫长而无情,大概是从小做下心病,所以直到现在我都讨厌冬天。而今,似乎自己和自己对着干似得,偏偏又选择一年只有冬夏两季的吉林来生活和工作。
想想小时候,盼春天就像游子盼回家见父母一样的迫切,突然有那么一天看见燕子在电柱杆上停歇,听见夜里蚊子的飞鸣,野外山里的孩子挎着筐在寻找野菜,还不时的叨咕着"每年三月三,曲麻菜钻天"的家乡土话时,真的从内心里惊奇:春天真的又来了。
家乡的春天其实也没啥?可我就是喜欢,尤其是我童年时代的家乡春天。 如今想想,慨叹时间真的过得好快呦!转眼很多往事都已记不清,留下的只有那些斑驳的记忆,即便如此,都够我回味许久的了。家乡春天的山上,先是杏花和桃花批挂上阵,与其他树种相比,它们愈发显得唯美艳丽,桃李杏各品种的果树中间,不知道哪位懂得艺术的植树人又恰到好处的栽了几棵柳树,看上去好想美丽的少女在欣赏着美景的同时,还要比试一下谁更美,妙极了。家乡的菜园子,很多放了学的孩子们用铁锨在挖园子翻地,等待着家里的大人们拉水栽各种春菜。
家乡的春天有很多与时令有关的食品,春天就有一种让我难忘的"榆树钱疙瘩汤",老家的榆树钱又肥又厚,吃起来甜甜的。每当春天到来,淘气会爬树的孩子便成了香饽饽,很多人都争抢着求他帮忙,每每爬树的小孩在树上看见自己的劳动果实被大人小孩尽情的享用着,他也在树上开心的笑了。大人在努力的和面烧水,小孩在从榆树的枝子上往盆子里摘榆树钱,不时的还放到嘴里一小撮,而且还故意的吧嗒嘴,现在想想都还流口水。八十年代中期的辽西山区,日子仍然不富裕,能吃上疙瘩汤已经是一种像又过了一次年一样,尤其是再往玉米面里放些白面,那就更是幸福了,不过即便如此,我们生活还是很有激情,很快乐的活着。榆树钱疙瘩汤为了更劲道,有时候还会往玉米面里加些事先弄好的榆树皮粉,不过这种配料我不喜欢,因为用榆树皮做的面条太硬,我的胃口不适应,当年我的小叔喜欢这种吃法,我还是喜欢往盛好的汤里放些家乡的老陈醋,现在我都还希望再饱餐一顿,只是在外多年,每次回去不一定赶上春天,即使赶上春天,回去和同学发小见面,难免推杯换盏,所以酒喝多了,连来时的路都忘了,也就想不起更多别的什末了!
在家乡过春天最快乐的当属傍晚的孩子们了,他们没有太多劳动,除了帮助大人看看新种的菜园子别让鸡刨了狗蹬了,几乎没什么大事了,所以他们就可以玩儿那个年代最好玩儿的游戏,男孩子多半玩一些比较野性的,比如手法准的打尜,体格好的摔跤,能跑步的就玩沾黏糕;女孩们也不示弱,她们有她们的看家本领,比如踢毽子,跳绳,要凤英等。她们各个都非常优秀,就因为当年她们的出众,玩伴们甚至还可笑的选择了自己最喜欢的女孩作为过家家的伴侣。不过这样的属于孩子们的游戏却和我与姐姐无缘,因为我家姐弟多,零碎农活也多,所以我和姐姐每天都被父亲在上早学的时候就已经安排好放学后的农活了,等我们回家的时候,已经是万家灯火了,现在回想,虽然我们没了和伙伴玩的快乐,但生活过早的让我懂得了另外更多的感受。
如今家乡的春天已经在我的记忆里淡化了,我也有很多年不是下意识的赶在春天回老家了,凑巧去年我和儿子回去了一次,虽说赶个晚春,可玩的也很开心,儿子回来后问我,老家的春天这样好,为什么我们不年年在老家过春天呢?我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怎么回答能让他满意,而我又能坦然,最后我说,如果你喜欢,我们年年回来过春天。
春夏秋冬,岁月轮回,逝去了光阴,却无法忘怀曾经铭心的记忆;四十不惑,华发早生,掩盖了流年,却无奈的需要我们用光阴去兑换。家乡的春天,泛着春回的泥土气息的家乡春天,唉!我何尝不希望回到家乡,再吃一顿妈妈亲手做的榆树钱疙瘩汤,再和童年的伙伴们玩儿一回捉迷藏!好在我现在就想到了这些,我是该回去一趟了,恰逢春天,就在春天里再看看家乡的春天。(仅以此献给我记忆中的故乡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