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有剧透)
先说结论,对于作家江丰和警察沈汉强来说,记忆删除手术的结果并不是人们(包括他们两个人)所理解的那样抹掉某部分记忆,也并不像“记忆大师”医疗中心的人所说的那样“切断与情感的联系”,第一次记忆删除手术只是对某种记忆进行了复制,记忆删除其实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为什么得出这样的结论?因为很多情节推敲之下,就会让人生出许多疑问。这四个主角中,只有导演给我们展示的陈珊珊看起来没有那么多疑问。
沈汉强删除了哪些记忆?
看过电影后,我们知道,江丰重载的正是沈汉强删除了的记忆。这些记忆主要是他童年家中家暴和后来跟李慧兰家的纠葛。正如江丰发现记忆重载后出错而跟院长理论时,院长说的:我们怎么知道你想删除的是感情记忆,还是杀人记忆?沈汉强正是后者。正是因为这个不足为外人道的原因,沈汉强才把自己包裹起来,穿着帽衫戴着墨镜去了记忆大师医疗中心。
去做删除记忆的手术应该是他的主动选择。如果事情到此,在他看来一切就都风平浪静了:童年记忆不再属于自己,李慧兰案自己也撇得很干净。然而,事实是江丰来到了警局并且看到了李慧兰案的资料。面对这样一个线索,沈汉强和雷子有着截然不同的态度。
是残存的记忆让他觉得自己不够安全?还是作为警察的职业敏感?恐怕还是前者吧。江丰做完手术后说,他记得当时发生过的一些事情,医疗中心的人解释说,所谓删除记忆,只是在特定的记忆中,由参与者变成旁观者,进而切断情感的联系。江丰则跟妻子说,删除的只是细节和感受。那么,做过的事应该还是有印象的。在内心深处,沈汉强可能还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安全感。因此,当江丰送上门来,沈汉强认为这是一个机会,他要利用江丰彻底解决之前困扰自己的问题。当然,具体怎么解决还要走一步看一步。因为他自己不记得细节,他也不知道江丰回忆起了哪些细节。在这种力量的促使下,他必须知道江丰的一切,所以他一定要扣押下江丰。
由此可见,记忆删除手术对沈汉强来说并没有多大的意义,虽然切断了情感的联系,但事实多多少少还印刻在头脑之中(删除的是细节,在沈汉强身上可能比较适用)。切断情感的联系也是一个伪命题。即使“由参与者变成旁观者”,如果事情还在那里没有彻底忘记或删除,又怎能切得断?记忆删除手术只是一个心理安慰罢了。如果手术起到了作用,那么手术后沈汉强就不会觉得是自己杀的人,也就不存在后面所有的故事了。
沈汉强何时想到将陈珊珊设为凶手尚不好推定。但肯定不是徒弟雷子启发了他:凶手可能是受害者的闺蜜,而是他一点点地把雷子往沟里带。因为在雷子想到闺蜜这一层时,沈事先已经把通话记录的最后一个电话改成了陈珊珊的,并特意让江丰看到。后面新村20号发生的事,都是沈汉强一手规划的,这一切的前提就是他“知道”(要非用“记起”一词也可以)自己做过了什么,必须找到替罪羊并完美地解决此事。
再吐槽吐槽他这个人吧。
弑母这一段,他的逻辑挺变态的:阻止不了施暴者父亲,就让母亲“解脱”。
从江丰看的家暴案卷资料推测,沈汉强平时也积累了不少这方面的家庭,基于此他才关注到李慧兰一家?那他为何要置身其中?跟他母亲太像而想再次帮她解脱?他不仅跟李慧兰有某种情愫(这里面爱可能很少,更可能是童年经历以及恋母情结导致的同情与拯救),甚至洗脑了李慧兰的女儿。沈跟李的关系,可能不是有人分析的那样是亲戚(小姨或表兄妹/表姐弟),因为雷子在送李小芸时说会有她姨妈接送。从这样的关系推断,最初是陈珊珊发现李家家暴而报警,沈由此介入,他发现这个家庭很像原来自己的家庭:李慧兰有妹妹,沈的母亲也有妹妹;李小芸在性格上也很像幼年的沈。沈才投入了自己的感情。这种似爱情非爱情、似亲情非亲情的感情让李慧兰觉得恶心。
江丰:删除记忆后的他为何对妻子还是那么牵挂?
江丰删除的记忆可以从DV中拍摄的内容及沈汉强重载后的回忆中看出一些端倪。应该涵盖了他与张代晨从初次见面到后来因为生孩子的事而痛苦。这是真正在删除一段感情。这段感情从初恋时的美好,到小有所成时的幸福,到职业的隔阂,再到无法生育的无奈,可以说并不单一。夫妻二人的矛盾主要是在后来产生的。最主要的矛盾在于要不要生孩子。
在外人看来,他们一家是幸福的。然而在他们自己,他们深深知道,这个家并不美满。江母想要孙子,江丰自己也不是不想要。张代晨为了满足丈夫心愿,忍受着巨大的痛苦进行治疗。
对于江丰,我们需要搞清楚这样一个问题:为什么他要做记忆删除手术并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或者说他与妻子张代晨关系到底怎样?
搞清楚这个问题,才能理清楚为什么江丰删除记忆后还是很牵挂张代晨的安危。当江丰知道自己和别人重载的记忆反了,他想到的是那个重载了自己记忆的人有可能危害到张代晨。因为这一点,他才两次想要逃出警局。促使他这样做的唯一的理由就是他还是深爱着张代晨的。
虽然江丰爱着妻子,但妻子与社会的隔离以及对为生孩子而承受的痛苦的抱怨可能让江丰厌倦了。可能他表露的这种态度让张代晨失望,进而可能产生过争吵,争吵过程中她甚至提出了离婚。也许江丰觉得虽然自己爱着妻子,但可能只有离了婚妻子就不必再为了生孩子而承受那样的痛苦,而如果自己不能忘记这段感情,自己也会很痛苦。出于这样的考虑,他选择删除记忆并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他以为这样就能让妻子和自己都得到解脱。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所谓的记忆删除手术其实是个骗局,他想删除的记忆并没有被删除,也没有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只是删除了细节和感觉。这个手术只是将他的记忆备份了一份而已,宣称的切断情感联系并没有做到。
张代晨: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她原来也是作家,嫁给江丰后放弃了写作,心却有不甘,把机会让给了闺蜜,却有些不服;为了满足丈夫想要孩子的愿望,愿意自己承受治疗的痛苦,但还是有一丝怨怼。是否因为要孩子的事让夫妻二人心生嫌隙?抑或是一直用药导致性情发生了改变,让她对江丰产生抱怨,甚至吵闹之中提出了离婚。
但从影片中的现实来看,跟江丰一样,她也是爱着对方的。在江丰被羁押后,她多数情况下都在维护江丰,比如关于手臂上的伤,比如向沈汉强及陈珊珊解释丈夫的性情,在比如当沈汉强要杀江丰时,她挡在了前面。除了音乐厅那次她站在了丈夫的对立面,其他情况下她始终相信自己的丈夫。其实不仅她爱着江丰,她也知道江丰删除的记忆中也是爱着自己的(可能是因为她看了江丰拍摄的那段dv)。也正因如此,她才敢站在枪口前对沈汉强说他是不会开枪的。所以,她最先提出离婚的要求就有些不太让人理解。只能推测她只是一时的气话。
细节
有两处细节其实提供了线索,不过不细看的话,很可能会忽略。
第一处是关于拿错号码的,当我们的目光落在镜头中心时,其实导演也安排了沈汉强的戏份。细看这一部分的画面的细节,其实可以发现一个模糊的穿帽衫者身影出现了几次。这个人应该就是沈汉强了。刚出现争吵时,他坐在角落的沙发里。男子掏出枪后,沈起身躲到柱子后面,江左手还拿着金属号牌。第三名保安冲出来时,先是从后面撞了沈,又撞了江,导致江手里的金属号牌掉地,落在了白色沙发旁。
另一处是因为知道了沈汉强的父亲有跟断指,第二次看的时候特意注意了下他父亲出现时能不能看到断指。沈父前几次出现都是比较远的镜头,手部很模糊,但当他再次要钱没有找到沈而找到了雷子,雷子与他相撞,资料散落一地。沈父看到了那张画像时,他问雷子时,正是右手拿着那张画像,镜头中他的小指少了一截。
好奇
沈与江在警局对话时,沈背后有个屏幕在播放一个电影,好像是两个人在掘墓,这是哪个电影中的吗?
吐槽
一、沈的车是右舵,为何他小时候他家里的车却是左舵?
二、人的记忆都是灰色的?梦境、记忆、幻想应该都是原色的吧。
三、删除记忆的机器太朋克了,搞那么多齿轮转来转去只是为了花哨。
四、整部电影色调基本保持在灰暗色彩中,会觉得有些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