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夏威夷的生命缩写:三个W和一个H

夏威夷群岛是火山生生从海底喷出来的,喷出的滚烫的岩浆。

(关于地质历史,见“1. 世界上最高的山在夏威夷”)

岩浆凝固之后,开始是荒芜的无生命的黑石头。

黑石头上的 - 夏威夷的所有岛屿上的 - 陆地生物,都是后来从别地地方到来的。

夏威夷(红色圆圈)和周围陆地或岛屿的距离。(图片来源

生命到来的方式,被称为夏威夷生命的三个W。

第一个W,Water - 水,或者Wave - 浪;游泳或者漂流来的;

第二个W,Wind - 风;吹来的;

第三个W,Wing - 翅膀,也就是鸟类,飞来的,或者鸟带在身体里,又排出来的。

夏威夷群岛上所有的原生植物和动物,都是来自这三个途径,无一例外。

换言之,任何的大型陆地动物,靠这三个W,是不能来到。

夏威夷群岛的岛屿,从六千五百万年,到五十万年,地质历史不等。

据估计,现在岛上的生命,大约是八百万年前,开始陆续到达的。

不管是游来的、漂来的、吹来的、驾祥云而来的、飞来的、拉出来的,都可以说是赶巧到了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群岛上的。来了的,再走也不容易了,前后左右都是大海,就安安生生留下来好好过日子吧。

所以,这里就成了物种进化的一个奇幻世界,从纯岩浆石头岛,逐渐上演了一场超级精彩的生命大戏。

大戏中比较成功的角色,是下图里的旋蜜鸟 - honeycreeper。

未成年的鲜红夏威夷旋蜜鸟(Scarlet Honeycreeper)图片来源

旋蜜鸟不知道借了什么东风(或者西风),来到了夏威夷群岛,估计开始不过一种或两种,然后它们根据岛上不同的植物类型,演化出了多达56种不同的旋蜜鸟,无论是颜色、大小、嘴的样子、吃的东西、生存的环境,都大大不同。

夏威夷旋蜜鸟的演化示意图。

研究生物演化的人都说,当年达尔文没来夏威夷,如果来了夏威夷,他的演化理论里最有说服力的例子,就绝对不是来自于加拉帕戈斯群岛啦。

这里的动物和植物都堪称奇葩。因为它们各种方式漂洋过海到了这串火山岛,又长期隔绝演化,因此夏威夷是世界上动植物特异性和地方特色最密集的地区。80%的夏威夷群岛动植物,只能在夏威夷群岛上找到,世界其他地方都没有。奇葩、奇兽、奇鸟、奇草、奇虫,等等。

夏威夷岛的昆虫也很奇异。有翼展15厘米的巨大的蜻蜓(the giant Hawaiian darner Anax strenuus),超过一千种夏威夷特有的果蝇类 - 占世界总数的1/4(是的,就是喜欢香蕉和苹果的那种)。

昆虫进化的高潮是这种尺蠖 - 吊死鬼。天知道它们开始怎么到达的夏威夷群岛。

夏威夷群岛演化的经典,就是把这种本来吃草的昆虫,演化成了抓蝇子吃的食肉昆虫。

Eupithecia niphoreas caterpillar vs long-legged fly (Credit: Photo Resource Hawaii/Alamy)

因为没有大型动物能够到来,所以几百万年的时间里,夏威夷几乎没有大型的捕食性动物,没有任何的本土爬行动物,只有一种陆生的(长翅膀的)本土哺乳动物 -夏威夷灰白蝙蝠。

(另一种海洋来源的哺乳动物是僧海豹monk seal,濒危得不得了。另文再述。)

Hawaii Hoary Bat - 唯一一种夏威夷本土陆生的哺乳动物。

如此没有生存威胁,鸟类和昆虫就“大闹天宫”,也或者,不闹天宫了 - 它们直接丧失了飞行能力。

可见之所以天高任鸟飞,还是因为它们在地上不好混的缘故。

积年累月,夏威夷的动物们于是演化成了不会飞的蛾子、不会飞的黄蜂、不会飞的蝇子,还有,不会飞的 - 鸟。


百万年的欢乐时光,被1500年前人类的到来打破了。

最早划着木筏子到来的,是波利尼西亚群岛的人们。

(欧洲人还争论是否地球是平的的时候,波利尼西亚的人就学会了看星辰航海。他们驾驶很小的手做的小船,来到夏威夷。)

刚来的人见到夏威夷满地跑不会飞,而且不知道危险的鸟类,估计是觉得来到了天堂吧。

很快,不会飞的20种鸟首先灭绝了。

其中包括这种巨型鸭 Moa Nalo。从化石看,这大鸭子体高一米,灭绝在大约1,000年前。

灭绝了的Moa Nalo鹅形大鸭子的艺术复原图(图片来源
灭绝于1000年的不会飞的大鸭子。(图片来源

除了自己捕食,人类还带来了三个自然的W带不来的生命,比如大耗子,和猪。大鼠跟着船到达夏威夷岛,吃鸟蛋,在天堂里捕食各种不懂防范的物种,让夏威夷岛的生命,受到了巨大威胁,很多遭受了灭种之灾。

也许是早期到来的波利尼西亚人带来的波利尼西亚猪,也许库克船长1778年也带来了欧洲的猪,反正夏威夷群岛几乎每一个岛上都有人类引进的“野猪”。可是它们并不是真的野猪,而是跑野了的家猪 - feral pigs。

虽然夏威夷的猎人们被鼓励猎猪,据说从1900-1958年,有17万头野猪被猎杀,可是它们还是在夏威夷的大部分岛屿上横行,踩踏热带雨林,吃鸟蛋,吃小鸟,吃植物,永远饿,吃不饱。野猪算是夏威夷热带雨林消失的最大黑手了。

夏威夷群岛上的野猪群。一对野猪,不加控制,五年可以繁殖到15000头,比不上兔子,不过也很惊人了。

而如野猪般搅和,另群岛的原生自然失色、消失的故事,数不胜数。

所以呢,我们参观的夏威夷群岛,已经远远不是人类到来之前的夏威夷群岛。这一千年多年人类定居的历史,让群岛改变了太多的面貌。

可爱岛Kauai的海岸线 - 夏威夷是地球上生物多样性最丰富的地方之一。(图片来源
从这张图不难看出来,为啥人类的到来是夏威夷野声生命的灾难。

所以,任何的参访者,或者当地人,看到的都是缩写中的夏威夷历史:是由火山和地壳运动主导的几千万年,由三个W(风、水、飞)带来生命的几百万年,和由人类(human,简称H)逐渐增加影响的几百年。这是多么幸运,也是多么令人惆怅的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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