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住在老城区,门前是一条东西小街。
对面一间20多平米的小屋,夫妻俩个打烧饼、炸油条,附带卖豆浆。
烧饼油条豆浆,是居民桌上的家常早饭,也正是其家常,才多少年经久不衰。
春夏秋冬,无论刮风还是下雨,天还刚麻花亮,这家烧饼摊前就围满了人。走了一波又来一波,直到十点半之后,才三三两两。
儿子上学,我早起来,头不梳脸不洗,蓬头垢面直奔烧饼摊,赶第一锅。一迟几分钟,就得延后好几炉。
不仅小区附近的居民,手拿淘米箩来买;经过的路人,被人头攒动的热闹吸引,停下脚步来买;周围十里八里的人,也慕名踏车来买。
吃他们家的烧饼,要么起早,要么赶后,不然,着实考验人等待的耐心。
清晨或黄昏,夫妻俩烧饼摊前一圈人,里三层外三层,成了小街一道独特的风景。
周末,下午两三点钟,我常常跑过去,跟他们闲聊一阵。这个时候,他们正在为傍晚的高峰做准备,也是他们一天之中可以休息的空档。
男人生得矮小精干,专门揉面、贴烧饼,女的倒人高马大,搛油条,收钱,打下手。
男人16学习打烧饼,20岁独当一面。
冬去春来20年,每天上千只烧饼,一一经过男人的手,所有的程序没有一道是机器或他人操作。
分量足,纯手工,有劲道,薄又脆,这是男人的烧饼声名远播的主要原因。
秋冬天还好说,春夏日,男人的手掌至手臂,男人的脸,常常被热腾腾的桶炉烤得通红,大小暑更是层层褪皮,像鱼鳞剥落。
男人话很少,只低头默默干活,别人问一句他就笑咪咪地答一句。
一年360日,除了春节几天,全年无休。周而复始,枯燥辛苦自不待说,他却很少愁眉苦脸,也极少抱怨什么。夫妻两个周年和声细语,不见高声叫喊,或者恶言恶语。
夫妻俩个都来自于贫寒的家庭,用力气汗水换来一张张钞票。慢慢地,经济有了积累,他们先在城区买住宅,后又买来门面房,再后来用门面房的租金加贷款再买门面房。
恰好赶上这十多年的房地产大开发,他们的资产早已过千万。但是,男人和女人一如既往,不惊不咋,继续住在老城区的小街,埋头打烧饼,炸油条,附带卖豆浆。
唯一不同的是,他们送儿子去职业学院学习面点技术,寄希望于儿子将来可以自成一体。至于儿子在传统的基础上如何创新,看他自己大显身手。
他们只想把煤炭炉打烧饼这一门手艺好好做下去,半生以来,他们至始至终地相信:这人啊,没有什么大本事也行,只要肯吃苦耐劳,肯踏踏实实地做事,这日子指定会芝麻开花节节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