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大年初二,醒来时,我的后背阵阵发凉,我和老公背对着背睡了一晚,两人之间隔着一条无形的冰河。
我坐了起来,披上棉睡衣,随手拿起一本书,翻了几页,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幕,心里乱糟糟的,又合上书,一动不动地躺回床上。
昨晚,我们把十五岁的儿子从外婆家接了回来,一路上,我们同儿子聊了起来,从孔子“十五而有志于学”谈到他的未来和目标,儿子一路上都在默默地听着,还斩钉截铁地承诺:明天上午一定要起床做两小时作业。
回到家已经不早了,儿子照例看电视,玩游戏,连上洗手间也带着iPad,蹲了一二十分钟也不见出来。
“知子莫若母”,儿子睡得晚,一定会起得晚。老公也急了,见儿子久久没有出来,在卫生间门外叫了好几遍,儿子口里答应着,却总是不出来,老公一怒之下,闯进厕所把iPad抢了出来,这下又把儿子惹恼了,他干脆赌气说不出来了,老公跑去儿子房间把他所有的压岁钱拿了过来,说不能让他自己拿压岁钱,儿子一听就生气了,气冲冲地回到自己房间,把门反锁了。
老公追过去,站在门外开始不停地数落儿子,儿子则在房间里与他爸对骂,像一只失控的小狮子一样发出阵阵咆哮,还扬言要打他爸……
我原本已经躺下,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声地责怪老公不该私自去拿儿子的压岁钱,不该闯进卫生间去抢夺iPad。
老公冲我发火:“都是你,把儿子惯成这样……”
我气不打一处来,语无伦次地大声反驳道:“你还怪我,都是你,是你自己把我们变成这样,你总是喜欢发怒,总是惹我们生气,我和儿子变成现在这样,都是被你影响的!”
我怒气冲冲地数落着,突然发现我们即将陷入一场争吵的漩涡之中,赶紧闭上了嘴,他也突然沉默了,家里刚才还是狂风暴雨,瞬间变得安静了,空气像是突然凝固了一般。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闹钟滴答滴答地响着,老公却一直没有走进房间来,我屏气凝神,侧耳倾听,外面什么声响都没有,我疑惑着,老公是不是赌气摔门而去了?可是,没有听到开门或者关门的声音。
其实几天前,我们才刚刚吵过一次,两人和好后,他说再也不想吵架,要对我好,我们约好,要尽量避免争执,就算有不同意见,也要马上喊停,“家和万事兴”,只有夫妻恩爱,才能给子女树立一个好的榜样,才能让家庭和睦事业兴旺……
我静静地坐在床上回想着这些话,不是说好了不吵架了吗?这才几天,怎么又开始吵架了?
都说“退一步海阔天空”,我决定让步,想到就做,我朝客厅里喊道:“老公,你怎么还不进来睡觉?”
客厅里依然静悄悄的,我疑惑着,难道他真的出门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疲惫的声音似乎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好,就来——”我竖起耳朵,他却沉默了,一会,终于听到他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终于进了房间,啪地一下关了灯,一声不响地躺下,没有像往常一样将手臂圈住我的脖子,也没有伸出双臂拥抱我,他的粗糙的手指更是没有像往常一样来捉住我的手……我知道,他一定是背对着我,我的心仿佛掉进了一个无比黑暗的泥淖中……
突然,我的肚子不争气地疼了起来,以往,只要告诉他,他一定会伸出一只手帮我摸摸肚子,哪怕一会儿,也能缓解一些疼痛,想起他那温柔的手,我转过身弱弱地说:“老公,我肚子疼——”
“对不起,我一身都痛!心更痛!”他一动不动,声音冷得像冰,砸得我的心隐隐作痛,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我不要听你所谓的‘对不起’,没有一点诚意!”他的冷漠激怒了我,我哭出了声,语无伦次地说:“你,你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白天对我那样好,现在又这样?”
白天,我们去给住在农村的姑姑拜年,我们的鞋子上都粘了些泥巴,当时我正在院子里和亲戚们聊天,老公蹲在台阶上的水龙头下擦鞋,他叫我:“老婆,你过来一下,我帮你擦鞋!”我走过去,他“命令”我伸出脚,我欢欣地照做,心里乐开了花。
在姑姑家吃晚饭时,我吃完将碗筷送回厨房,坐在一旁听他们聊天,姑姑拿着电饭煲的内桶铲锅巴,我要了一块,吃完锅巴想再吃一口刚炒出来的白菜,向老公借来筷子,夹起一根白菜,担心油滴在衣服上,把脖子伸得老长,低头却看见老公正捧着他的碗在我的下巴那接着……
想到这里,我抑制不住地哭出了声,他却仍然无动于衷,屋子里静悄悄的,只听见我的哭诉声:“你再也不要对我好,你永远都不要理我,我再也不想理你了……”
“可以,不理就不理!”他说得斩钉截铁。
“好,不理就不理,以后永远都不要理我,永远——”我绝望了:既然他对我的痛哭流泪都已经无动于衷,那我们的婚姻也就完了!
我们吵架是家常便饭,每次吵完,过几天又会和好,很多次他把手臂伸过来搂着我,说些甜蜜暖心的话,我们就和好了,过不了多久,他又会因为一点小小的事暴跳如雷,我也不甘示弱,两人又是一场争执,反反复复无数次,吵了又和,和了又吵。就在不久前,我们又吵了一架,和好时,两人承诺:以后,一旦发生争吵,马上要喊停,多想想对方的好……
那些话还在我的耳边萦绕,可争吵似乎永远都无法避免。
走入婚姻的女人,最怕的是什么,最怕恩爱过后的薄情,薄情过后的甜蜜,巨大的反差会给人带来无比的伤害,反复无常,不如风平浪静。
难道余生就这样度过吗?难道就这样无情无爱地过一生吗?
想起《亲密关系》,还有张德芬的《遇见心想事成的自己》,想起自己看过的一些书,我决定试一试,毕竟余生很长,我不想就这样冷漠无情地度过自己的下半辈子。
我在床上辗转反侧,犹豫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向老公认错,虽然我不知道老公会不会转变,但至少要试一试。我转身,伸出一只手搂着他的腰,附在他耳边轻轻地说:“老公,对不起,昨天晚上我不该对你发脾气,不该骂你!”
老公也许被这突如其来的道歉怔住了,大约沉默了两分钟,他猛地一下转过身来,捉住我的手,说:“老婆,对不起,我也有错,我也要反省……”老公的话如同和煦的春风,吹暖了我的心湖。
我们和好如初,相拥而眠。
起床时,我伸了个懒腰,朝着天花板愉快地喊道:“美好的一天开始了!”
老公搂着我,鼻子直往我的脸上蹭,在我耳边重复着:“美好的一天开始咯!”
老公先起床,去儿子门口赔礼道歉,却没有任何回应。
他灰溜溜地回来,摇头苦笑着说:“老婆,你去做做思想工作吧!”
我走去儿子门口苦口婆心地说了一阵,房间里静悄悄的,我提高嗓门叫道:“你要再不开门我就踢了!”
“我要睡,你们不要管我!”房间里终于传来了儿子嘶哑的声音,然后,任凭我再说什么,房间里始终静悄悄的。
我垂头丧气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洗漱完毕,想起昨天爸爸跟我讲过的故事,决定再去儿子门口试一试。
(未完待续)
美好的一天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