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的星空》
——江城浪子
家里的床本应该可以让人睡个安稳觉,可一旦心不踏实了,再怎么辗转都无法入眠。虽然我常常回家,可这一次真的发现父母又老了许多,特别是老父亲头上的白发。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真不知缘分还要晚点到什么时候,我怕那时——,我真的好怕。人人都说我不懂事,这么大都不谈女朋友,不为父母想想,可我不是呀。哎!年岁愈长,人的烦恼真的愈多,多的不是烦恼接踵而来,而是烦恼找不到倾诉的对象。
我不知道带着怎样的心情走到了楼顶,抓起一把父亲煮熟晒干的花生。花生还是那个味儿,二十多年来都没有变,而变的不过是我和他。我没命地吃了一把又一把,直到花生壳儿落满我的脚跟,我要狠狠地记住这个味儿,将来我要告诉我的儿子,我的孙子。告诉他们,他的爷爷,他的太爷爷煮的花生是多么地好吃。
头顶的星空不比地上的花生壳那样密密麻麻,只是稀稀疏疏的一些,认真地数起来也有那么几十粒。我家楼顶的星空并不美丽,但它于我而言是独一无二,任何再美的星空都无法取代。
很小很小的时候,一到夏天,我们一家子人就把席子铺在洒过水的房顶,睡到起雾的时候,母亲就会把我和姐姐抱回房里。那时并没有空调,风扇也没有如今的好。名字叫做“鸿运扇”的风扇转得很慢很慢,如那时的岁月,如那时的生活。
我和姐姐总会为席子的事而发生争端,又会不自觉地在父亲讲的“红人婆”“飞猪”“高帽子先生”等等的故事中睡着。星空下,睡梦里,母亲手中的大葵扇还在慢悠悠地晃着。
小时候的星空不比现在,那时星星比较多,也比较亮。多少个晚上,在夜虫声中,小时候的我就这样看着星星。天上有神仙吗?神仙是什么样子的?神仙也会看着我们一家子吗?父亲故事里的飞猪会出现在天上吗?我常常都有些平凡而幼稚的想法。姐姐也会看星空,她大概是在等着流星,等着跟流星许愿吧。因为有一次姐姐喊我看流星,我错过了,直到现在我仍然没有见过流星。因为没有看到流星,我总要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于是,我就不断责问姐姐“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那时真的幼稚,不过孩子不都是这样吗?
小时候的星空再也不能见到了,有点点感伤,不过总不能永远地守着过去,这样会欣赏不了明晚的星空。星空的远处,又一架飞机飞过了,声音在头顶隆隆隆地响,而飞机却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一闪一闪地飞过,没有划破星空,没有留下痕迹。它飞走了以后,星空还是那样,也许跟黑夜有关吧,黑夜抹去了太多的痕迹。没有见过流星,我就把飞机飞过当作我的流星。我的流星很特别,不会改变我的星空,轰隆隆地来,一闪一闪地消失。我的流星很慢很慢,我有足够的时间告诉我身边的人,让他们都能看到我那独特的流星。姐,我有我的流星了,你看到了吗?
夜再深也不感到黑,就算星星再努力终究也失去了光芒。哎!不得不伤怀,我家的星空被分作了两半。一半星空是黑的,星星是亮的,还有夜虫的幽曲。一半星空是白的,星星很暗淡,不远处工厂的机器还在深夜隆隆作响,城镇的灯光切夜不眠,染白了天空。我想躲开这片白的星空,因为我只留恋那片黑夜里的星空。
看着看着家的星空,我忽然想明白了一个道理。人与人之间,感情与感情之间,其实就好像星星一样,如果你去计较,那距离是很远很远的,如果你站在更远的地方去看,那星星与星星之间的距离就近在咫尺。
似乎从家的星空中,我心有了点踏实。很多事情得从远看才是美的,计较得太多只会把眼前的美所浪费。父母一定也是想我与爱情结婚,而不是将就。万一找到了人品不好的,我可不愿看到整天怨天尤人的另一半,更不愿看到嫌弃我父母的另一半。
那就再等等吧,如流星一样,我终究会有我特别的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