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当!”震耳的声音撕破了安静的上空,"扑愣愣!扑愣愣!"从校舍屋檐下同时飞出了小鸟,它们惊慌着一头扎进操场西边的梧桐树里。
很快,操场上涌出来一群群背着军绿色书包的学生。小鸟紧盯着他们冲出了校门,就那么说着笑着,蹦着跳着各自回家去了。
校园像退了潮的海边,没有了波涛汹涌,恢复了平静。
前后两排的教室,只有一年级一班的门还关着。
“老师念到名字的同学,放学后留下。”
孙老师和蔼地看着教室里一双双天真的眼睛,透过这些稚气的小脸,她仿佛看到了自己儿子小时候的影子。
“为啥有我的名字?”听到第一个就是我,一颗心怦怦怦乱跳起来。
好在当时是中午,教室里面温度也升高了,人人有种热乎乎的感觉,孙老师也就没发觉,坐在第一排的我,脸颊上的红晕已扩散到了耳尖。
悄悄把手里的铅笔盒塞进书包,上面有些手心冒出的汗,虽然这是大哥用旧的、狭窄的铁皮铅笔盒,可妈妈说了,它是要陪着我读完小学的。
“被老师留下的,都是上课调皮捣蛋或是成绩不好的。我每次都考第一,为啥被留下?回家怎么说呀?”
我沉浸在自己营造的恐惧里,没有听清名单里还有谁。
趁同学们离开教室的功夫,我偷偷观察了一会儿孙老师,心才稍安了一些,因为孙老师看起来不是生气的样子,她脸上是笑容。
为什么呢?扭头看看,教室里留下了五个人......
走出了教室后,手搭凉棚,太阳光耀得人实在是睁不开眼。
校门口那片花草被晒得蔫蔫无神,寥寥几人在马路旁的树荫里行走,我却沿着马路中央哼着歌狂跑回了家。
真想找个人说说话!可是孙老师说,现在还不能告诉其他同学。
家里的饭桌上,一碗菜汤和半个馒头就是我的午饭,哥哥们把烧心的地瓜和喇嗓子的玉米饼子给吃了,把好吃的馒头留给了我。
咬了一口馒头就放下了,嚼出的是甜甜的味道。
馒头的白皮下,是一层白一层黄交替叠加着的,白的是细粮的小麦面,黄的是粗粮的玉米面。因为粮店供应的细粮太少了,妈妈只能这样做给我们吃。
刷锅洗碗,时间还早着;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哥哥,时间才过去半个小时;写完了作业,时间还是没到;唉!那就梳梳头、扫扫地吧。
镜子里的女孩,有着苹果般圆圆的脸蛋,细软的黄头发在耳后扎成了两个弯弯的刷子。即便是在弯腰扫地,一双亮晶晶的大眼也总在瞄着东墙。
看着东墙上写有“上海钟表”字样的挂钟,我有些怀疑,是不是爸爸忘记上弦了? 不然它今天怎么走得这么慢?
终于盼到了2点,撒丫子一口气跑到了岔路口,然后一屁股蹲坐在了小树下......
“小丫头,小丫头!快醒醒!怎么你一个人坐在这儿打盹?”迷迷糊糊被妈妈给摇醒了,还傻傻地回着: "对啊,我怎么会在这里呢?"
用力才把我拉起来,见我还在迷蒙着揉眼睛,妈妈又来给我整衣领,我脑中立刻闪过了一道光,人也彻底醒了。
一边摇晃起妈妈的手,一边跺着脚,激动又压抑地说:“妈,孙老师说了,我明天就能戴红领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