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苹果的故事
南京师范大学 研究生 李丹
我与苹果的故事,或许它并不是故事,而是沉浸在生命中的一种经历,融入到生活中的一种情怀,渗透在骨子里的一种感念。自从记事起,家里就有苹果园,村里都是苹果树,父母永远在苹果园里忙碌着,无论春夏秋冬。
在很多人的脑海中,种果树嘛,苹果开花结果,不是很自然的事情吗?农民伯伯负责收获不就行了嘛,至于春夏秋冬都耗在果树地里吗?我想说的是,至于……我想很多朋友都吃过或者见过野果,味道酸涩,个头不大,有的甚至还布满了果锈。因为土地是最认可劳动,承认辛勤的地方,每个人的付出与收获绝对是成正比的,当然遇到灾荒之年,谁也没辙!村里也有很多懒汉,苹果园里杂草丛生,苹果树管理不到位,商品率很低,自然没有好收成。所以现在经常在网络上看到某某野生苹果,苹果表皮全是果锈,出身苹果王国的我总觉得,“切,这样的,绝对是栽种技术不到位的结果,还值得拿出来显摆?!”
从春天说起吧,苹果开花,花开担心受寒潮,所以记得小时候老爸会在夜里和村里的叔叔一起去地里点火驱寒,虽然至今我不明白果园那么大,几处篝火能有个啥效果,但是春寒料峭的夜里,老爸是挨冻的,只为了心安一些……小时候为了使苹果成果率高一点,老乡们还发明了果花授粉的方法,就是采摘不同品种的苹果花瓣,自制花粉,然后用筷子点到主产苹果红富士的花骨朵上,这些年,这个方法也没有人用了,但是听老妈说,每年苹果树开花的时候,会有很多养蜂人,开着蜂车过来,老乡们当然是非常欢迎的,互助互利,还能买点便宜天然的蜂蜜吃。
到了苹果坐果的时候,差不多就是黄土高原的麦忙时节,太阳毒了起来,气温骤然升高,自从为了防虫,发明了苹果套袋技术后,每年这个时候对于果农的身体就是一个非常大的挑战,我奶奶曾经每年套完苹果袋都要住院一次,老人家身体本来就不好,但是心强气盛,硬撑着自己干活,很多家庭在这个时节都是披星戴月,蛮头苦干。常年在外漂泊,每每回到家乡,觉得无论是父母还是老乡们,都更黑了,我想这与一个多月太阳的毒晒是分不开的。
好不容易熬过了套袋时节,本可以休息一下了,又开始了早熟苹果的采摘,早熟苹果嘎啦与红富士不一样,这个品种生长期较短,在农历七八月的天气里,所有的农作物都快速地成长着,这个时候的嘎啦苹果更是一天一个样。可以想象一下,挎着小篮子,穿梭在苹果树林中,摘掉一颗颗诱人的大苹果,一口咬下去,香脆可口,多么美妙的感觉啊!可是如果是早上5点起床下地,中午12点日头最毒的时候依然坚守在果园里,我想没有一个人是愉快的,所以每当有朋友用羡慕的眼光向我提起果园摘苹果的美妙与幻想时,我总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睡不饱,烈日当头暴晒的感觉很痛苦……记得有一年暑假,那时候应该是我大一的时候,晌午的日头照得我实在受不了了,就向父亲吼了起来,“回家”!苹果园里的劳作确实异常辛苦。
秋天应该是最美丽的时节,如果苹果树熬到收获得时节,果农的心也就安了一半儿了,开花时节防寒潮,坐果时节防冰雹,而秋天就像马拉松的终点即将来临,大家只要经常去地里转转,看好果实,不要被偷走就好了。记得上初中的时候,苹果成熟的季节我们每周四放假,为了让大家回家帮忙摘苹果,那个时候觉得这样的假期特别美好,没有什么作业,还可以见到父母,在果树地里畅快自由得待着。我很喜欢家乡的深秋,红富士成熟的时候,苹果的树叶已经挨不住秋天的风霜,几乎都要掉光了,树上只剩下一颗颗红彤彤的大苹果,色泽深红,果肉洁白,经过霜降,有的苹果会形成糖心,但是红富士摘下来后糖心随着储存时间的加长,会慢慢融化到果肉里,大自然就是这么奇妙!记得以前,每到深秋的季节,我都会穿上我妈给我织得厚厚的毛衣,去地里采摘,记得有一年,和父母一起从地里摘完苹果,大家都特别累,就躺在床上听父母讲以前的事情,那次老妈唱起了《粉红的回忆》,老爸竟然能够接上,所以在电视上重新放起这首歌之前,我一直以为是我父母编的……
每年冬天,万物沉寂,可是果树地里的果农依然冒着严寒,坚守着,修建苹果枝条,给腐烂的苹果树治病,这项工作是非常考验技术的,苹果纸条修建到不到位,决定着来年苹果的个头与色泽,虽然家乡的苹果口感上整体来说略胜一筹,但是,具体到单个的苹果,其在苹果树上生长的位置(枝头还是中间,背光还是朝阳)直接决定其卖相与口感,而这一切全靠高超精炼的修建技术,在我家里,老爸修建枝条,老妈给果树找腐烂,治病抹愈合剂,两两分工。寒假的时候,我和弟弟会帮家里捡捡树枝,酷寒干燥的冬天,去地里干一会儿,便浑身泥土,但是一家人在一起的时间,总是美好而又难忘的。
我所有的童年,少年,青年时期都是在果园里度过的,每当想起记忆中幸福的时刻,也都是与父母,弟弟一起在果园里劳作的情景,记得有一年夏天,我和弟弟拿着锄头在地里锄草,锄着锄着累了,弟弟在田里摘了一朵牵牛花,插在我的小辫子上……曾经跟着老爸开着三轮车拉着苹果跑几里路去卖,排队卖苹果的人太多,爸爸在前边排队,我就待在三轮车上看守苹果,肚子饿得不行不行的时候,也不好意思跟老爸提要买饼子吃,就那样看着别人手里的大饼直流口水,直到多年后提起来,老爸说当时也想给我买,只是恰好身上没有带钱……
记得当年上大学的时候,老爸非得给我带一箱苹果去学校,我们爷俩硬是把一箱嘎啦果从山西带到了兰州,当我非常激动热情的把自己家里的苹果像宝贝疙瘩一样塞给舍友的时候,并且一直热情的介绍,你们那边不种吧,快尝尝,现在想想当时特别可爱也特别可笑,舍友也怪不好意思的说,苹果是很常规的水果呀,街上卖的挺多的。那个时候我才慢慢明白,苹果——只是在我心中有着不一样的位置,其实对于别人来说,就是一种水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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