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纱》
我们是如此不同,根本不可能会在一起
我喜欢弹钢琴,但是你连一架钢琴都没有。
我喜欢同我讲话的男人,而你是个细菌学家,做研究的时候几乎不和我说话。
我喜欢玩,喜欢会玩的男人,而你只会打桥牌。
你不是带我逛无聊的画廊,就是讲什么“运河的奇迹”,而我宁愿去打高尔夫。
我喜逗我笑的男人,而你表达爱的方式总显得那么生硬又缺乏情趣。
我们根本不可能会在一起,如果不是因为你
我不爱你,甚至都不了解你,我嫁给你只是为了逃避我母亲,你清楚的知道这一点,但你还是娶了我。
你家没有钢琴,但是我住进去就有了。
我抱怨无聊的时候,你会陪我打牌,这是你会的唯一的娱乐方式。
我抱怨你不跟我说话的时候,你就从书堆里抬起头来认真等我说话。
但我依旧没有办法爱你。
我爱上了别人,想要和你离婚,你说好,只要那个人答应和你结婚。虽然你早就知道他不会答应。
你一刻都没有想过要和我离婚。
但是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到一个霍乱高发的中国小镇,你说是去支援,我觉得你是为了惩罚我。
你我是那里唯一的外来者。
我在那里孤独又被你无视,我自杀似的生吃有可能被病毒污染的蔬菜,你拿我没有办法,就跟我一起吃。
管理孤儿院的修女托你给我捎话,你带完话就倒在地上,我吓了一跳,慌乱跑过去看你是怎么了,结果你只是喝醉了。
那一刻,我知道,即便我们没有相爱,但我们在这里相依为命。
我根本不可能想要了解你,如果不是因为你
我去见了孤儿院的院长,她说你很喜欢孩子,一有时间,总是尽可能到育婴室帮忙。
我不知道你还有如此温柔的一面,我以为你只是那个一心想惩罚我的男人。
这可能是我第一次,想要了解你,
在那么多的偏见之外,想要了解你。
我想要了解你正在做的那些事情,研究的那些东西。
你看护病人,帮当地人切断被污染的水源。
你没日没夜的工作,几次在书房睡着。
原来我只从它们身上看到你的无趣、乏味,但现在我也好像看到了你的专注和坚持。
我想跟你说,stop punishing me.
我根本不会看到另外一个自己,如果不是因为你
你每天照看病人,而我只是在院子里发呆。
我觉得自己很没用,在这个霍乱高发的小镇。
我和院长申请去孤儿院帮忙。
但我只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换个尿布都搞得我不知所措。
但我总算是找到了事情做。
我觉得跟你相比,我显得不那么没用了。
我在孤儿院手忙脚乱的迎头撞见你时,我突然觉得:我一直以为我们是如此的不同,但此刻好像不是了。
是我在向你靠近么,还是你让我发现了另一个自己呢。
晚上,我们居然也能坐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起话来。
我在给孩子们折风车,你在想怎么让村民取到干净的水源。
我不知道我们有没有相爱,但是此刻岁月静好。
我在给孤儿院的孩子们弹琴,你站在门口听得入神。
我可能永远不会知道,你对我依然还能如初见。
我们像老夫老妻一样坐在灯下,各自做着事情,无意间说起我们曾经是如此的不同。
此刻,不同还在,但它们已不再横亘在你我之间。
因为我可能已经爱上你,爱上你的不同。
我爱你没多久,但又好像那么久,如果不是因为你
你可能想过要惩罚我,但即便这样,你却从不曾抛下我。
我在镇上被当作侵略者攻击的时候,你跑来保护我。
你用船载我回家,我靠在你肩上,感觉我爱你已久。
疫情蔓延,你叮嘱我待在家里。
但我等到的消息却是你病倒了。
我在床边守着你,但你依旧没能熬过那个晚上。
你就这么离开了,我才爱你没多久啊。
我坚持把你的物品保持原状,好像你还在,好像我们昨天还在制气。
你看吧,我说我才爱你没多久。
但是一种疼痛突然撕心裂肺的涌上来,无法抑制。我疼得蹲在角落,疼得眼泪流了出来。
我不知道是不是这个世界抛下了我,因为那感觉就像周围的一切都和我剥离开了,因为你不在身旁了。
我曾经自私娇惯过么,我曾经和你并肩生活过么,我都不记得了。
我现在在哪,又应该去哪,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因为你离开我这件事,一定是不真实的。
我爱你多久了,好像没多久,因为我觉得还远远不够。
但是如果我爱你没多久,又怎么会疼得这么撕心裂肺。
如果岁月一直静好,
那我回头,你会不会还倚在门边认真的凝望;
我睁开眼,你会不会还像个害羞的孩子不敢看我;
又会不会再带我去看无聊的画展;
或是轻轻吻我的脸。
我们还能不能如初见那般。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