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蓝颖氧子
今天是我爸爸的生日，奶奶一大早在我没有起床的时候就来了两个电话，这个时候我便心里清楚了，肯定是奶奶要来提醒了，我的爸爸今天生日。果真如果奶奶不来电话，我是不记得的。虽然早在一个星期之前，阿姨已经告诉了我说今天是我爸爸的生日，我在手机备忘录里也记下了，但是真正到了这一天，我还是忘记了。我是一大早就想起了爸爸今天生日，但是自从奶奶下午再打电话来催促的时候我依旧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虽然那时我在上班，便是挂掉了电话了的。晚上回家，看到室友正在和她爸爸视频聊天，我又想起了今天是他的生日。我应该打个电话，但是我始终拨不出号码，因为我害怕和他讲半点亲昵的话。我和爸爸的隔阂，两个人心中都有数。那是因为我心里有气有怨也不愿意去做任何温暖他心房的事。
早在很多年前，我便是一个没有父爱的孩子。自小跟着爷爷奶奶，我的爸爸对我的关怀是微之甚微的。大概是上三年级的时候，我很想要一个呼啦圈，兴致勃勃的打电话叫他买给我，我可能更想要他送，但是他的语气中太多不屑，叫我自己随便去镇上买一个。从那之后我便从来没有向他问过一个礼物，也没有向他问过一分钱。自从妈妈去世之后，他的所做所为便是触犯我爆发的导火线。2008年初冬，母亲病逝，家中的爷爷奶奶认为父亲尚是年轻，便是认为越年轻越早一点二婚更有利一些。所以在隔年的春节，也就是妈妈病逝的几个月之后，家中迎来了一个陌生的女人。在她来之前，爷爷奶奶叮嘱我和弟弟，见到的第一面便是要叫妈妈。我记得当时我的想法是这样的。这是爷爷奶奶的期望，爷爷奶奶会高兴，所以我就一定会照着做。再后来，无数个夜晚，我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哭，躲在被窝里写日记。也许就是一种刚失去母亲的痛，再加上那么一点点的父爱也被别人夺走的无助感，在多年之后我得知我有一个新弟弟的时候，我有过相似的感受。依旧是一种被夺走所爱的痛。可能因为家庭的原因让我酷爱写日记，因为我没有人能去说，也不能在众人面前表现的太悲伤。我在爷爷奶奶眼里是最坚强最听话的。我从不允许自己在她们面前掉眼泪，更多的是害怕她们担心。
三年之后，我的爸爸和这位妈妈闹分手，原因是我的爸爸和另外一个阿姨有了孩子。其实早在这几年她们相处的时间里，我就已经感受到了很多的矛盾。每次学校里放月假，我回到家里，在村后的水井旁洗衣服的时候，村里的大人就会告诉我爸爸一些流传的事。比如和现在的妈妈打架吵架之类的。那个时候，我都一直是失望，因为我觉得为什么我做出那么大的让步，想保存这个家的完整性和这个家的幸福感，他却那么不珍惜。再后来，她们在闹分手，另外的阿姨也在闹，其实就是她们三个人快要把整个家都掀翻了。怀孕的阿姨找到了他，但是他那个时候并没有和这位妈妈彻底的分开，她们闹得最厉害的一次，听说是各自拿着刀争锋相对。这个时候我正处于快要高考的阶段，他不敢见我的这位妈妈，她便跑到学校里来找我，三番五次的扰乱我的生活，让我没有办法正常的复习备考。她多次找我来说理，也希望我能帮帮她。我和她之间虽然不是母女，但是相处也还算可以，其实双方在一起的时候并不多，所以并没有喜欢和讨厌可言。那个时候的我，真的很累，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一个孩子要承受那么多。我真的很疲惫，很想了结所有的一切，所以我给这位妈妈写了一封长长的信。信的内容大致就是批判我的爸爸，说我长大绝对不找我爸爸这样的男人。我深知另外一位阿姨已经怀了我爸爸的孩子，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信中我便劝这位妈妈离开这样一个负心汉，去追求更好的生活。这件事可能也是因为这封信告以段落了，而我对爸爸的厌恶就更加深，更加不理解他。他貌似也感受出我对他的不满，所以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少，就算是每年过年，他回来一趟，我也没有正眼看过他。有一年他提前回老家了，我从学校回来看到他，并没有叫他爸爸，他有点失落的问我，你怎么不叫我？我当时没有说话。有一天晚上他来到我的床前，对我说，今年过生日怎么没有打电话给我，是不是不记得了。我躺在床上敷衍了几句，他过来亲了一下我的额头走了，而我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后来我大学只考了个三本，我自己明白我已经尽力了，其实原来稳扎稳打的二本没有考上和我的心态有很重要的关系，但是我又能怨谁。爸爸本来是想要我读个专科，因为三本花费太大了，但是我不愿意读专科，便去找爷爷奶奶求情。后来也是如愿以偿的读了本科。大学四年，我的爸爸从来没有给我打过一个电话，我也没有给他打过一个电话，我的学费虽然是他每年打到卡里，但是学费13000的样子，每年他只打15000，也就是说我每年的生活费就只有两千块是他给我的。我有了个新弟弟，也有了新的家人，我知道他的不易，奶奶也多次和我讲起爸爸的不易，所以更是这种隔阂和不想给他增添半点压力的心理，大学其他的生活费几乎都是我除了上课兼职得来的。那个时候我为了自己能够攒一些钱。只要是哪里可以赚钱，都会想办法去兼职，在同学眼里大概我就是那个挺会赚钱的女孩，但是谁又能知道，我的支柱永远是我自己，没有可以依靠的大树，也谈不上浪费或者过上奢侈的生活，而我这种刻在骨子里的节省，可能也和我的爸爸有关。
这几年我和他的关系并没有好转，我大学快毕业的时候，他破天荒的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将近一个小时，内容就是劝我在湖南工作，考公务员，考老师这样的话，也说了一句让我很惊讶的话，他说你去那么远工作了，到时候嫁也嫁得很远，我不管，到时候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这句话把我说得是一脸懵逼。而我从来都是想要出去闯一闯，我想要更快的成长，想要更加广阔的世界。从小我就生活在农村，对大城市有着一种梦幻般的追求，我更想寻找不一样的生活，因为我是那么不甘平凡，所以就在电话里一直是说在湖南的不好，出去有多好。过年回家，他又向我提起了让我留在湖南工作的事，我的心不在这边，更是有千万种理由拒绝。然后他用一种很生气的语气否决我今后的工作，说那种给别人打工的工作，是个人都会，你读个大学还跑那么远给别人打工，这句话激怒了我。我一下子情绪激动也说了几句很严重的话，你这些年有管过我吗？大学有关心过我吗？我一开始工作就来管我，你凭什么。我一边冲着她喊，一边流着委屈的眼泪。大概这一下子心里的委屈一下子发泄出来了，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哭了很久，他们进进出出也没有搭理我，每次我和他吵架，吵完之后我是会在原地哭个一两个小时的，直到眼泪流干了，有人来劝我了，我才作罢。是的，从小到大，看到同学的家长陪读，每天送饭送菜，我嫉妒。看到同学的父母给她们买礼物，知道她们穿多大的鞋多大的衣服时，我嫉妒。看到同学可以时不时给父母打电话，说说笑笑时，我嫉妒，因为我没有。最亲近的人却最遥远，遥不可及的距离让我们变得越来越陌生。多年以后的前不久，我才意识到，也许当初那位妈妈可能把我写给她的那封把爸爸说的一无是处的信给爸爸看了吧，大概他也明白，我对他是这般的厌恶才会和我的距离越来越远。
但是我的心并不是石头做的，毕竟是个有血有肉的凡人，每次听说他身体有什么不适我也会担忧。听奶奶说多了他的不易之后，也慢慢的开始学会理解，更是在自己慢慢成长的过程中对他的人生也有了新的认识，也没有像从前那般死磕他的过往而鄙视他了，可是我们之间的隔阂非一朝一夕。自是一个人努力没有用，我也无能为力。这种想要去爱，却使不上力的感觉让我暂时找不到方法去拉进我们的距离。这大概就是那句话可以形容了吧，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我的爸爸》
2018年1月20零晨两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