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糖都给她(五)

宋桂昂发来消息说,他在酒吧包了场,庆祝高考结束,其实也是个送别宴,因为他即将出国留学。

  “老大,带上小嫂子,一起吃个饭。”

  谢蕴半跪在白色的毛毯上,将脸贴近桃蛇的手,表情虔诚地像个信徒,阳光下,金色的光辉穿透两人的发。

  宋桂昂特地指明要酒吧新来的调酒师,主要是看着赏心悦目,调酒师长得那叫一个阴柔。刚接过他调的一杯酒,宋桂昂眼神微眯,邪邪地打量着调酒师,幸亏不小心知道她是女的,不然他都以为自己要弯掉了。

  “你说,我要是告诉你们老板,他会不会开除你,还是让你做跟她们一样的工作?”

  宋桂昂指了指氛围灯下热舞的美女们。

  调酒师似乎对他的话并不觉得威胁,只冷冷地说了两个字:“随你。”

  “呵!”碰了一鼻子灰,宋桂昂仍然不放弃,正欲纠缠她说个明白,酒保却带着老大和小嫂子走了过来。

  谢蕴有些担心桃蛇会对这里感到不适,低头温柔地贴在她耳边,关怀地问了好几次。

  看在宋桂昂和兄弟们的眼里就是:老大已经完全沦陷了。

  “我去上个洗手间。”

  “我陪你一起。”

  “不用了,你在这陪他们玩吧,我很快回来。”

  桃蛇婉拒了谢蕴的陪同,透过即将关上的包厢门的夹缝,她对着他柔柔一笑,仿佛喂了他一颗定心丸。

  调酒师倚靠在吧台,右手摇晃着一杯液体,在高脚杯的盛放下泛着诡异的红色,即便环境如此嘈杂,她也听见了身后犹豫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带着不敢确信的表情在她身后停住。

  “摆渡者?”桃蛇在进酒吧的一瞬间就感受到了这里与众不同的气场,很熟悉,也让她不安。在看到荨娅的一刹那,她算了算时间,也确实该到了。

  “桃蛇,好久不见。”

  荨娅友好地向她伸出手,她像一株地狱边缘盛开的的曼陀罗,让桃蛇既害怕又期待。

  “你是来带我走的吗?”

  桃蛇没有回握她的手,荨娅悻悻然收回细长的手,重新戴上手套,听见桃蛇的话,她微微皱眉:“不是啊,觉察到你灵魂虚弱,我是来给你送药的。”

  话还没说完,桃蛇连忙捧住她的手,一脸的开心,“真的吗!谢谢你!”

  “不用谢我,你的回光救了太多人,这是你应有的福报,喏,喝了吧。”

  桃蛇望着杯子里猩红色的液体,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神女之血。”

  “啊,这……”

  “喝了吧,护住你逐渐消散的灵魂。”

  入口甘甜,并没有血腥味,望着荨娅擦着杯子一脸高冷的样子,桃蛇打消了自己的疑问,“你会经常在这里吗,我能来找你玩吗?”

  “貌似不能,我很忙。”荨娅唇角微抿,“何况你家那位,对我敌意很深……”

  “啊?”桃蛇循着荨娅的眼神望去,冷不丁地看见谢蕴那张幽怨的脸,她得意洋洋地冲荨娅下巴一扬,“你看,是不是跟千年前长得一模一样?”

  “那是当然,转世续缘,我们当然保证做到参考原样。”

  谢蕴见小女人看到他还不过来找他,反而跟那个娘娘腔眉来眼去,聊得愈发火热,气得走过去将她带回包厢,任宋桂昂和几个女生将她灌醉。

  小脸红扑扑地躲进他的怀里,抱着桃蛇准备回家的时候,路过荨娅的吧台,他刻意地低头吻上桃蛇微张的唇,觉察到娘娘腔应该看到了,他才满意地从桃蛇的唇上离开。

  “谢蕴。”

  在谢蕴走到门口的时候,荨娅隔着一段距离,叫他的名字。

  谢蕴转过身的一瞬间,视线与荨娅在空中相撞,她的眸子里似是闪过微光。那光诡异的很,谢蕴甩了甩脑袋,再去看荨娅,她却在低头整理吧台的狼藉,并没有抬头看他。

  望着谢蕴离开的身影,荨娅将手里的抹布随意地一扔,捏起一杯酒缓缓入唇,“小丫头,帮你一把。”

  桃蛇闹到半夜才肯睡觉,其实是谢蕴见她醉酒的模样实在可爱,忍不住逗了她几番,谁曾想这下子可惹到她了,不依不饶地让他哄了许久才肯罢休。

  “谢蕴…夫君……”

  谢蕴听见她睡梦中都在喊自己的名字,心里更开心了。

  “夫君…”

  他听着她一声声软糯的唤,也渐渐进入了梦乡。

  黄沙漫天的北荒沙漠,处处隐藏着凶险的流沙,巨大的食人蚁和四处流窜作案的尾蛇更添一分凶险。

  谢蕴的嘴唇干裂,眼睛被太阳晒的根本睁不开,他伸手挡住巨大的太阳光环,一圈圈的光晕像极了桃蛇腕上带的银镯。

  他想她了。

  身后的陆昇早已经渴的不成样子,却还是充满希望地望着前方茫茫的沙海。

  谢蕴轻哂一声,“亏得我以为你身陷囹圄,结果你不但毫发无损,反而还成了家,好一个抱得美人归!”

  “谢蕴兄就别取笑我了,羞煞昇弟了。”

  “你这一走,可想好以后怎么安顿她了?”

  陆昇明白谢蕴嘴里的她指的是谁,摇了摇头,又目光坚定地抬头看向谢蕴:“谢蕴兄,你既然已经成亲,自然比我要懂得多,你说我家那位知道了我的身份后,不哭不闹地任由我离开,也不曾要求我对她做出什么承诺,谢蕴兄,你说她到底想要什么?”

  谢蕴眯起眼,叹了口气,撑着木棍低头艰难前行,脑海里浮现出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儿,薄唇微勾,“谁知道呢,女人最难懂了。”

  绕过一座沙丘后,远处隐隐约约露出几抹绿色,两人走近一看,入眼是荡着生机的绿洲和清泉,相视一笑,投入一阵畅快之中。

  贵鲁捧着一大堆大大小小的匣子送进了桃蛇的院里,丫鬟们望着这位丰神俊美的舅爷偷偷地捂住嘴,忍不住偷摸多瞅几眼。

  “二哥,你怎么又来了?”

  桃蛇眉眼之间尽是倦怠,还是强撑着精神笑着问自家二哥。

  “怎么,我还不能来看看自己的妹妹,妹夫不在家,怕你一个人无聊。”

  “您这来的,也太勤了些。”

  “那二哥走?”

  桃蛇连忙急急上前拉住贵鲁的袖子,小嘴一撇,“瞧瞧,到底是生分了,跟妹妹连玩笑都开不得了……”

  “好妹妹,二哥跟你闹着玩呢,快瞧瞧这些水粉,都是近来时兴的!”

  桃蛇打开一盒,细细地嗅了一下,满眼笑意,“二哥给的东西都是极好的。”

  她拉着贵鲁的坐到了堂前,使了个眼色屏退左右,见四下无人,她眼里只只剩担忧:“二哥,谢蕴他已经一个月杳无音讯,我去问公爹,他也每次只说让我放心,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只管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妹夫好歹也是边境上摸爬滚打闯出来的,你千万别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

  “虽是这样说,到底还是急人。”

  “那你想二哥怎么办?”

  “边境事起,如今正是动荡的时候,桃蛇不想二哥以身试险,只求二哥托付那些走单帮的朋友,把这些画像分发一下,遇见画像上的人帮衬一下,带回来。”

  贵鲁打开纸卷,上面的人栩栩如生,谢蕴的那张俊脸刻画的尤其惟妙惟肖,他忍不住打趣道:“学了那么多年的画艺,合着都用来画他了,当初那么不愿与他相与,现在还不是整日为他提心吊胆的,小骗子!”

  “哪有!”

  辰卫将军府嫡子谢蕴和亥卫将军府嫡子陆昇一直处于失联状态,两家人急得焦头烂额,用尽了各种办法寻找两人的踪迹,却半点好消息也没有等到。

  帝君大怒,在两人失踪后的第一个月,终于重军压城,破城后的第一个命令就是寻找两位少将军。

  时间过去了两个月,巳卫老将军董霖被夫人骂的狗血淋头,躲在书房里不敢踏出门一步。

  贵鲁前去探望母亲身体,也未能幸免,不但被泼了一身汤水,还被亲娘骂道:“无用的东西,有空替你那死爹求情,不如去寻一寻你那不知死活的妹夫!可怜我的女儿,年纪轻轻的眼看着就要为他守活寡!你们这对父子,拆骨喝血的势利眼,非要为她选个沙场上卖命的夫婿,现在倒好了!全家人坐在家里齐做个睁眼瞎!”

  敲了敲父亲的书房门,得到迟疑的应允后,贵鲁走进了书房。看来母亲也曾来着闹了一顿,屋里的书画字帖被撕得所剩无几,狼藉一片。

  “父亲,按母亲的意思,可要我去接妹妹回来?”

  董霖沉思了一会儿,开口道:“她是光明正大地嫁进谢府,是谢蕴的正妻,要接回来,没那么容易。”

  “可母亲那里,这话还是您去回吧。”

  董霖下意识地捂住脸,想起夫人那一巴掌,心里还在发颤,摇了摇头,“还是你去说吧。”

  两父子之间玩起了踢皮球。

  “帝君本就觉得亏欠咱们和谢家,为父去求个恩典,望帝君下令让两家和离,这下里子和面子就都有了,可是……”

  贵鲁赞同地摸了摸下巴,听见董霖的迟疑连忙问道:“父亲,可是什么?”

  “当初也是为父在帝君面前请旨赐婚,现如今谢蕴出了事,为父再去请旨和离,这…这实在不够厚道。”

  门被踹开,董夫人那张风韵犹存的脸上绽放出一个冷然的微笑,“你不去,我去!我凭着寅卫将军府嫡系捐躯十八人的情面去求帝君,为我女儿求条云开见日之路!”

  “夫人!万万不可!你要是去了,岂不是在打帝君的脸面?”

  董夫人身为寅卫将军府的嫡女,总带着一些将军府的习气,能文能武,意气风发,当初董霖也是为此才对她一见钟情,一生一双人,没有再娶妾室。董夫人也争气,为他诞下两男一女三个孩子,也算圆满。

  “那你说!该怎么办?”

  “我先去和谢淙商议一下,看他是什么态度,若是他肯答应是最好,若不答应咱们再想办法,夫人,可好?”

  董夫人点了点头。

  贵鲁小心翼翼地提醒道:“还是得问一下妹妹的意思,她愿不愿意与谢蕴和离……”

  想不到这话又点燃了董夫人的怒火,“她懂什么,谁会愿意守着个空房子过一辈子!”

  “妹夫万一回来了呢?”

  “能回来早就回来了,我告诉你,你少在桃蛇面前提他,不要给她希望,老老实实地跟谢家和离,然后回到我们家,为娘要亲自为她挑选一个安稳过日子的……”

  贵鲁还想说些什么,被董霖拉到了身后,谄媚地对董夫人笑着:“夫人今日莫要再生气了,回房让丫鬟仔细为你舒缓舒缓,我瞧着夫人的眼角多了条细纹……”

  “少揶揄我!你们父子俩看着办!”话音未落,董夫人眼神警告地看着董霖,转过身离开了书房,不远处传来她担忧的声音:“长纹这可不行……”

    高考结束已经是一个月之前的事了,谢蕴站在二楼的落地窗前透过白金色的纱帘望着泳池边晒太阳的女孩儿,即便近几天的太阳光如此浓烈,她的肌肤仿佛隔绝了紫外线,依旧白的耀眼。

  也许是他目光里的爱意太过浓烈,桃蛇也有所感地撑起身,缓缓地转过头对上他深沉的视线。

  他毫不避讳被她发现偷看,爱薄唇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午日的阳光也格外眷恋他,在他微微敞开的衣领处投下一片性感的金色。

  桃蛇有些呆滞,思绪万千。

  “宝贝,我做了一个梦。”

  “嗯,什么梦?”

  “我梦见你站在城楼之上,面对着千军万马,衣袂飞扬,只转回头对我一人笑……”

  桃蛇脸上的笑僵住了,她从躺椅上站起身,朝着面露痛苦的谢蕴一步步走过去,轻声道:“然后呢?”

  她眼神里的坚毅如那晚梦中一般,带着坚强的信念,在此刻重叠。谢蕴开始慢慢地后退,万蚁噬心的痛蔓延百骸,一幕幕刻骨铭心的记忆重新归属,像是受不了这样的冲击,他蹲在地上,捂住快要发疯爆炸的脑袋,“你冲向了他的剑,为什么…为什么是你……”

  辰卫将军府内,董夫人拉着女儿的手堂而皇之地穿过堂前,谢淙在她们身后紧追不舍,挽留道:“亲家!亲家!”

  桃蛇回头看几眼上了岁数的公爹,堂堂一品护国公步履蹒跚地伸着胳膊,昏花的眼里还有几抹泪花,谢蕴生死未知对他的打击也很大,两月之余苍老了许多岁。

  “母亲,女儿不能与你回家。”桃蛇轻轻挣开董夫人的手,在母亲诧异的眼神中她继续说,“公爹已经年迈,我既然已经嫁给谢蕴为妻,应当尽一个妻子的本分,侍候尽孝,贤惠持家。”

  谢淙拉着众下人停住脚步,退到一旁给两人留下说话的空间。

  “谢蕴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还是说谢淙给你说什么了?”

  说罢狠狠地瞪了一眼柱子后露着半边脑袋偷看的谢淙,吓得他赶紧缩回了脑袋,心有余悸。

  之后桃蛇与母亲说了些什么,谢淙不知道,他只看见董夫人眉开眼笑地拍了拍桃蛇的手,扭着柳腰离开了谢家。

  谢淙松了口气,满意地看着自己乖巧的儿媳妇,“儿媳妇,你母亲可消气了?”

  桃蛇歉疚地对着公爹颔首,她不是没见过母亲生气时的样子,就连父亲也退避不及,“公爹可别生我娘的气,儿媳替她赔罪。”

  “好说好说!你是怎么说服你母亲的?”

  “这……”桃蛇秀脸微红,有些为难的开口。

  谢淙也看出了她的表情,连忙摆摆手,“罢了罢了,你能说服她就是极好的。”

  可是在董夫人回府后的那一天,巳卫将军府传出来一个消息:大小姐有喜了!

  一时间消息铺天盖地地席卷了京城上下,也惊动了帝君,立马赏赐了桃蛇一批贵重的补品和金银首饰。

  下人们开始忙碌起来,每个人的脸上都一扫之前的阴郁,洋溢着笑容,看着喜色难掩的公爹,桃蛇欲言又止。自从谢蕴失联,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谢府这么有生机的样子。

  时近晚夏,夜晚的空气开始犯冷,天空却是愈发的清明,星河盛夜。

  桃蛇撑着梯子爬上院里的高墙,撑着下巴眺望着满天繁星,目光一如既往地朝向西边的夜空,喃喃道:“夫君,你可还好吗?”

  墙外的草丛中声音微动,几只萤火虫受了惊扰缓缓升起,像是天上陨落的星辰。

  几日的补汤喝下来,桃蛇一闻到人参的味道就想吐出来,嬷嬷们也只当她是害喜,笑着在谢淙面前打趣:“老爷,这小孙爷定是个比少爷还淘气的主儿!”

  这话说的谢淙心里舒服,大喊一声:“赏!”

  桃蛇心里却充满了内疚。

  她清退随身的丫鬟们,想出去透透气,可是刚打开侧门,门前却趴着一位破衣烂衫的乞丐。

  乞丐一动不动,身形修长,桃蛇却觉得有些熟悉。

  她低声细语地问道:“你还好吗,乞丐大哥?”

  趴着的男人嘴角抽了抽,摇了摇头。

  “地上凉,你先起来,我去找些吃的给你。”

  “我起不来。”男神声音低沉磁性,伸出一只洁白有力的大手,示意桃蛇将他从地上扶起来。

  桃蛇婉拒:“乞丐大哥,我一介妇人,男女有别,我去让下人来扶你吧。”

  乞丐却利落地扯住桃蛇转身的裙角,手上用力,桃蛇被他险些拽到在地,就在快要跌下台阶的时候,乞丐身上若有似无的气息飘进了她的鼻子里,一时间她忘记了挣扎,任由乞丐将她抱了个满怀。

  “夫人,你好软啊……”

  桃蛇在乞丐的怀里慢慢转过头,眼前站着的男人让她忍不住捂住嘴巴,惊讶地睁大眼睛。

  “谢……”

  “好久不见啊,娘子……”

  男人的容貌丝毫未变,只是多了几分成熟,虽然身上衣衫褴褛,但是依旧盖不住他的英俊和高贵。

  日思夜想的小女人就在怀里,谢蕴压制着心里想要弄坏她的冲动,低声诱哄:“乖,见了夫君怎么不叫一声,不想我吗?”他恶意地,气息打在她的颈间。

  桃蛇一双澄澈的眼眸里渐渐涌上水光,她紧紧揪住他胸前的衣襟,几月里的担惊受怕她从不敢在外人面前显露,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每夜担心的翻来覆去无法入眠,虽然相信谢蕴会活着回来,但是这种煎熬寻常人是没有办法避免的。

  她试着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男人温润的唇堵了进来,似乎在引导她发泄出自己的情绪,但是更像是男人的发泄,他狂野的。

  桃蛇的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划过她娇美的面颊。

  身后传来谢淙震天的怒吼,打破了两人的旖旎。

  “住手!快给我抓住那个无耻之徒!”

  谢蕴松开桃蛇红肿的唇,将她的脸埋入怀里,旁人无法看到她动情的模样,抬头喊了一声:“爹,是我,谢蕴。”

  谢淙以为自己老眼昏花没有听清楚,走近一看,直到看见凌乱的黑发遮掩下的俊脸,眼里的柔情慢慢化开,他伸出手用尽全身力气拍了拍谢蕴的肩膀,“好小子!好小子!”

  还不待谢蕴寒暄,谢淙对左右手的护卫说:“还不快把少爷拉下去!”

  “父亲,这是为何?”谢蕴被四人挟持着,一脸不解。

  谢淙傲娇地冷哼一声,“儿媳有喜了,大夫嘱咐过要好好稳胎,父亲这也是怕你伤了她。”

  “稳胎?”谢蕴玩味看向羞赧的桃蛇,“那可就得辛苦夫人了。”

  桃蛇总觉得这话里有话,偷偷地看了谢蕴一眼,这一眼正好撞进他深邃的黑眸中,烫的她躲开了视线,小跑着回了房间。

    偌大的将军府终于从内到外的热闹起来,往来宾客络绎不绝,前来为谢蕴接风洗尘的同列贵族险些踏烂了谢府的门槛。

  桃蛇仍旧躲在房间里,她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照着镜中羞红的赧色,像是做梦一样,他真的回来了。喜极而泣,泪水再次盈满眼眶,寂静的房间里只有她小声的啜泣声。

  房间内的布置还如与谢蕴新婚之夜一般,得知谢蕴要西行黄沙,虽是万般不舍,但是帝令凌天,桃蛇吩咐下人不要动房间里的摆置,因着处处都有谢蕴的影子。

  越想越委屈,自己躲在房间里哭泣,男人却在外面觥筹交错,桃蛇绞了绞手里的白巾,生了闷气。

  直至入夜,宾客才尽散去,谢淙满意地看着自己能够独当一面的儿子,赞叹不已:“父亲现在尽可隐退了,该把谢家交到你的手里了。”

  谢蕴按了按眉头,摇头道:“别,您老人家再撑几年吧,孩儿尚且年幼。”

  谢淙恨铁不成钢地踢了他一脚,“臭小子,都是要当爹的人了!”

  “……”谢蕴哑然,差点忘了他的小娘子给他的惊喜,唇角邪邪地弯起一个弧度。

  “对了,咳咳!”谢淙捕捉到儿子的眼神,正色道:“我让下人收拾了客房,你且先将就着,等桃蛇产下孩子,你再搬回去。不是父亲不近人情,你跟桃蛇一别多日,难免咳咳!大夫说了,安胎是女人要紧的事,我的孙儿才是最要紧的,你懂吧?”

  谢蕴心里甚是不屑,心想我不跟她同房,你上哪去抱孙子。

  “你今日饮了不少酒,神志容易不清,明日再与儿媳叙思吧。”

  谢淙斜睨了儿子一眼,语气不容拒绝。

  谢蕴无奈地点了点头,在管家的带领下入住到客房,待他熄灭了房间的烛火,传来细微的鼾声,管家才放心离去。

  嬷嬷早早过来服侍桃蛇休息,也听到谢蕴已经在客房休息的消息,知道他今晚不会过来,她的心里有点失落,更多的是遗憾。

  不过也好,她还没想好怎么跟他解释“身子有喜”这件事,等她今晚好好想想,明日定与他说个清楚。

  桃蛇躺在床上,今夜似乎比往常更难以入睡。

  房门被悄悄地推开,又轻声地合上,她睁着清明的水眸看着向她床榻走来的黑影,“你!”

  谢蕴听着这一声娇憨的惊呼,松了口气,“娘子,你还没睡啊?”

  男人穿着上好绸料的寝衣居高临下地站在床边,桃蛇捂住胸口的锦被往床内侧挪了挪身子,留出一个床位。

  谢蕴立马躺了上去,伸出手捏了捏媳妇水嫩的面颊,温柔地说:“乖。”

  然后收回手,平躺在床上,闭上好看的眼睛,舒服地喟叹道:“还是家里好啊。”

  桃蛇原本有些娇羞,听到他说这话,不免想到白日那个狼狈的谢蕴,这一路应该是吃了不少苦。她打量着他高挺的鼻梁,瘦削的眉眼,冷硬的下颌线,尤其那微微翘起的薄唇,透着淡淡的粉色,想起白日那个吻,桃蛇感觉有些热热的。

  刚想钻进被窝,却被谢蕴把被子掀了个干净。

  “娘子,听说你有喜了?”

  “我…我那是不得已,骗他们的。”

  谢蕴揽上她柔细的腰,没有一丝赘肉,他翻身覆上她的身子,喉结滚了滚,指尖挑起她胸前的一缕发丝,“娘子,快三个月了,都该显怀了。”

  桃蛇才惊觉,是时候澄清了,她小声试探道:“要不明日去跟父亲他们解释清楚?”

  谢蕴湿热的吻席天卷地地落了下来,他的声音混沌:“解释什么,我们努努力,什么都有了。”

  桃蛇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伸出小拳头反抗,却被谢蕴一把握在手里,“娘子,且不说你家那边,就咱们家那个老头,若知道你没有身子,他一把年纪,身体受不受得住都难说。”

  听见这话,桃蛇眼圈微微泛红,当初也是为了就在谢家才骗母亲说有了身子,谁也不知道她和谢蕴根本没有同房。

  谢蕴看她失神的眼眸,掐了掐她的细腰,引来一声娇软的嘤咛,这无疑是最致命的催情剂,他也不再收敛。

  在紧要关头,谢蕴强忍着身心的冲动,盯着身下世间最诱惑的风情,抚上她艳丽的脸,“娘子,谢谢你。”

  桃蛇闻声一愣,心里泛起了甜。

  红帐情暖,一夜无眠。

  月亮躲进了云朵里,留下漫天繁星迎接白日的到来。

  丫鬟端着盆一脸笑意地踏进房间,看到床上的一幕时,神情一僵,被羞得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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