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苏妲己为报比干血洗轩辕坟狐狸洞之仇,与雉鸡精定计务必剜出比干的心来。令雉鸡精化作闺中蜜友,取名胡喜媚,献上纣王。古灵精怪眼里只有傲娇虚荣,哪里有“国之大者”?
霍霍大戏就此拉开帷幕。
纣王再得胡喜媚,《妲己设计害比干》这回书里写得十分香艳,堪比西门庆勾搭潘金莲。
纣王隔帘偷瞧胡喜媚,但见“肌如瑞雪,脸似朝霞,海棠丰韵,樱桃小口,香脸桃腮,光莹娇媚,色色动人。”这段描写,可以说色香味俱全。雉鸡的清丽果然比狐狸的妖娆更胜十分。甭说荒淫无道的商纣王了,换阁下试试?
这时纣王不由自主偷偷比较妲己与喜媚谁更美丽,发现“天地悬隔”,如果得到喜媚同事衾枕,“不做天子,又有何妨”。
咦咦咦~女娲娘娘做得好局!商纣基业纵固若金汤也挡不住自毁长城啊。你看看纣王的没出息样,不爱江山爱美人也还罢了,竟然还“不做天子”?不做天子的话狐狸雉鸡还会化作美人伺候你?有点像许仙,或者唐三藏,肉眼凡胎,不识妖孽。
二妖推杯换盏间纣王再看喜媚:“真如蕊宫仙子,月窟嫦娥”,急得“抓耳挠腮,坐立不宁”,直到坐下相见,“纣王见喜媚两次三番启朱唇,一点樱桃,吐的是美孜孜一团和气;转秋波,双湾活水,送的是娇滴滴万种风情,把纣王弄得心猿难按,意马驰缰,只急得一身香汗。”
此时妲己上演离场戏码,借口上卫生间回避,留下偌大戏台,给二人足够的表演空间。
好戏正式开场。
纣王灯下以眼角传情,那道姑面红微笑。老舍说天下真实最难,想听实话尤其难,万般描写只需脸色一红,便胜过千言万语。
纣王斟酒双手奉酒,趁机将喜媚手腕一捻,道姑不语。看看,下手了,万恶“因为手”啊。
然后约喜媚台前玩月,喜媚答应;纣王复携喜媚手出台玩月,喜媚不辞;纣王心动,便搭住香肩,月下依偎。出台一词是不是从这来的?从腕至肩,越来越靠近核心。进而依偎,躯体语言好丰富,开始亲密接触了。
纣王心中甚美,以言挑之,喜媚只不语。然后开始言语撩拨,热身之后热心。欲火越燃越烈,似乎听到“噼噼啵啵”干柴炸裂的声音。
“纣王见喜媚不甚推脱,乃以手摸着喜媚胸膛,软绵绵,温润润,嫩嫩的腹皮,喜媚半推半就。”唉呀!这描写绘声绘色,已是艳俗套路。于是:
“纣王见她如此,双手搂抱,偏殿交欢,云雨几度,方才歇手。”一个欲火中烧,一个水到渠成,专门灭火的消防队员驾到,还有啥说的。一个愿打,另一个也愿打,打得不可开交。
细看这步步推进步步为赢的路数,和西门庆勾引潘金莲如出一辙,难道他们都是自学成才,还是互相参考过?
西门大官人从酝酿、约饭、言语撩拨、媒人借口暂时离场、上手(上脚)、捏捏、颠鸾倒凤……跟纣王有何不同!简直就是一个套路。
再来看潘金莲收关窗户的竹竿时失手,西门大官人无端打了头,本来就要发作的,回脸一看却是个“美貌妖娆的妇人”。怎么个“美貌妖娆”法?书中通过西门庆的眼,从头到脚有着详尽描写:
但见她黑鬒鬒赛鸦鸰的鬓儿,翠弯弯的新月的眉儿,香喷喷樱桃口儿,直隆隆琼瑶鼻儿,粉浓浓红艳腮儿,娇滴滴银盆脸儿,轻袅袅花朵身儿,玉纤纤葱枝手儿,一捻捻杨柳腰儿,软浓浓粉白肚儿,窄星星尖翘脚儿,肉奶奶胸儿,白生生腿儿……
怎么样,满屏都是荷尔蒙吧!说实话,看过三遍,我还是写不出来。都说写作要有原型,不知作者是怎样观察来的。总结到一句话是“人见了魂飞魄丧,卖弄杀俏冤家”。
一见之下,西门大官人“先自酥了半边,那怒气早已钻入爪哇国去了,变作笑吟吟脸儿”。美人销魂,还是需求极其旺盛的销路哩!
而这位前番想和武二郎玩暧昧的女主潘老师呢,也是一双迷离离的色眼,看到眼前这个人,“也有二十五六年纪,生得十分浮浪……手里摇着洒金川扇儿,越显出张生般庞儿,潘安的貌儿”,一见之下,“可意的人儿,风风流流从帘子下丢与个眼色儿。”
“妖娆”对“浮浪”,正是绝配。当然“可意”了,“不打不相识”加“天雷勾地火”啊!要不就说臭味相投,果然。
而两人分开时的表现,昭示一场欢喜不可避免:
西门庆走时,“那一双积年招花惹草,惯觑风情的贼眼,不离这妇人身上,临去也回头了七八回”,回家后一心想的是:“好一个雌儿,怎能够得手?”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是吧,哈哈。
潘老师“见了那人生得风流浮浪,语言甜净,更加几分留恋:‘倒不知此人姓甚名谁,何处居住。他若没我情意时,临去也不回头七八遍了。’却在帘子下眼巴巴地看不见那人,方才收了帘子,关上大门,归房去了。”
就这样,本书男女主角初次碰头了。
这跟纣王隔帘偷看胡喜媚的清丽可人,进而神魂颠倒想立刻得到对方是一样的套路。两厢情愿,高山难隔。
西门大官人在王婆这位总设计师帮助下,按既定方针一步步引诱潘老师从心理上逐步接受,也是步步为营,层层推进。
王婆借口做寿衣把潘老师诓出家门,来到王婆的茶楼家里。西门大官人前来叙话,注意,语言是通向心灵的夺命索,沟通从心开始了!少不得从客气到温言软语,撩拨。然后又留潘老师一起在王婆的茶楼吃饭。王婆借口外出买酒,并反锁了门,让两人单独在茶楼共进午餐。两个不省油的灯,直把王婆的卧榻照得灯火通明。
西门庆吃饭时故意将筷子掉地,他捡筷子时顺便捏着潘金莲的脚,并跪求思恋之情。注意,下手了!试探有效,请继续!
在风流倜傥的西门大官人哀求下,将醉眼蒙胧的潘老师抱上了床榻,完成了他与王婆设计的整套引诱计划。潘老师干柴终于点燃,“我只求大官人快些个”,暴风雨夹着冰雹,怒袭干涸的黄河冲积平原。
故事情节惊人的相似,步骤足够完美,演绎了一出出悲剧。小说家耐着性子,却将主人公的形象刻画得丰满和立体。抛开人物的结局和价值观衡量,故事情节之外,这样的小说语言足够我们研究学习和借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