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上海一贯湿冷。玻璃上氤氲着雾气。一整天没有出门,坐在床头一个章节接着一个章节地看李準的《黄河东流去》,再看几篇装修帖,天很快就暗下来。日头落下去,冷意更甚。隔壁的老师一整天没有回,房间很安静,没有嘈杂的空调机声,几乎可以听见温度下降的声音。
把冰箱冷冻的猪脚取出,浸水化开,放入压力锅中,滴入料酒,插上电源,水开后再倒掉洗净;加入削好的山药、茶树菇、丛草花、松茸、生姜和盐,加水没过猪脚,继续煮四十分钟。迫不及待先喝一碗汤,味道很好。然后加入一点面条、几片青菜,快出锅的时候用剪刀把自己种的蒜苗剪进去。猪脚软糯,山药绵密,面汤浓郁,满心安然。
能填饱肚子,也能从中体会到食物的美妙。年近三十岁,就这样一日三餐,简单健康。也很好,对吧?
生活如此静美,厚重的同时蕴藏着琐碎和细腻。我贪恋这样的安静与细腻。它给予我诚恳面对自己的空间和勇气。在这样的琐碎和安然里,更容易感觉生活之美好,让我更懂得感恩与珍惜。
每当这种岁末年初的时候,书写的欲望便会自动降临,好像一年到头活着就是为了讲述。
2020年除了一些无法持续的极好的和极坏的时刻,剩下的都是弥足珍贵的平淡和庸常。
在庸常里,人和事按部就班着,周而复始,寒来暑往,聚散匆匆。在庸常里,我尽量不去期待外部世界的给予,以一分付出交换一分获得让我更加心安和笃定。我也尽量不去想那些无解的话题,因为我知道纠缠其中也只会庸人自扰,消耗掉弥足珍贵的能量。
可是当忙碌褪去,当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我又很贪婪。好像随着年岁的增长,有些事情变得愈发让人无法抗拒。渴望心与心的交换,渴望这个世界有那么一个特别的人,可以与自己毫无保留地对话。
有个男孩子认真地问我,你要牺牲掉自己的人生吗?我说这不是一道选择题。
他说自己吃饭的时候都在想办法。我好像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掉眼泪的。
你看,就是这样,语言突然就失去了力量。
有人说,每一个人来到世界上都是带着一个使命。我还不确定自己的使命是什么,也不知未来自己会走向哪里。年少的我总觉得自己与这个世界充满联结,好像自己是世界的中心,虽然身在迷宫,但终有一日会破局走出。而今走来愈发觉得自己渺小,其实常常羡慕自己年少时乐观坚强。你看,在这座城市,每天有那么多事情在发生,万家灯火里的人们总是忙忙碌碌,全然不知有一个我静坐着书写和眺望。
我也不确定弟弟的使命是什么,更不知他的命运会通往何方。也许只是响应父母的某种执念,也许是为了让我变成更好的人,也许这使命与我们都不相关。
我还不知道有什么更好的方式应对这种困囿,也不知是否能在那一天到来前攒足智慧和勇气。有人陪伴当然很好,没有也没关系,都还是要努力去生活。像Rachel Joyce在《一个人的朝圣》中说,“我不焦急,但也不拖拉。只要一步接着一步往前走,总会到的。”
还有十几天三十周岁就要来了。二十岁的时候,我在QQ空间里写下自己的期许和焦虑。
而今,还有十几天三十岁就要来了。对于那些拥有和失去,那个远去的二十岁的我,不知你有没有失望?
三十岁,我以清零的姿态相迎。好好的。